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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51:40 作者: 北邊有狼
他說:「長風,我回來了。拉我一把。」
寧長風被嚇醒了,冷汗涔涔。
前後兩輩子他死人活人喪屍不知見過多少,這是第一次被噩夢嚇醒。
他一個彈跳起身,衝進隔壁房間。
「啪」一聲,桌上的茶盞應聲而碎,寧長風卻恍若未聞,跨過碎瓷片大步走到床前,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生怕一錯眼這人又像前天一樣躺在那裡身體逐漸冰涼。
容衍收起手,垂眼又抬眼間已經掩去眼中思索,朝他彎起眼角笑了。
他說:「長風,我答應過你回來的。」
寧長風心口一跳,噩夢的餘韻還繚繞著他,促使他拉了容衍的手看了好幾遍。
「怎麼?被嚇到了?」容衍不明所以,聲音虛弱,卻是溫和帶笑的。
容衍的手指纖長,因為長期的病瘦顯得更加骨節分明,但總算不是夢中那隻白骨森森的手。
寧長風落下心,這才覺得自己過於緊張了。
這一放鬆,頭重腳輕的感覺又襲來,令他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晃。
饒是如此,他仍舊強打精神攥住對方的掌心,問道:「有沒有不舒服?餓不餓?要不要喝水?」
容衍反握了他的手,朝里讓了讓,道:「沒有不舒服,不餓,不想喝水。」
寧長風還要問別的,被他扯了扯胳膊。
「想你陪我睡一會。」
「好。」
他來得急,連鞋都沒穿,剛脫下襪子躺下就被容衍連人帶被子摟住了。
「噓,什麼都別想,睡吧。」
他聲音輕柔,寧長風那顆跳動不安的心終於靜了下來,不多時便睡了過去。
窗外晨曦漸起,日光透過窗戶傾瀉而進,照在寧長風的臉上,令他不舒服地動了動。
容衍擋住他的眼睛,指尖一彈,一道看不見的氣勁倏忽而出,被束起的帘子無聲落下,遮住了擾人的陽光。
*
「哎喲,打擾了打擾了!」隨著一聲門響,李順德剛踏進門檻的腳又收了回去,遮住眼睛直往後退。
緊隨其後的小六被撞了個趔趄,捂著腦袋道:「師父您退什麼呢,咱不是來看看情況的嗎?」
李順德搡著他胳膊往外推:「咱回去,回去啊——」
這麼一鬧騰,寧長風就算不想醒也醒了。
「我去看看。」他起身給容衍掖好被角,打開門就看到師徒倆推推搡搡,一個低頭要走一個伸著脖子往這看。
寧長風叫住他們:「李老。」
……
「銀月草果真名不虛傳,你這身體啊不僅百病皆消,連多年沉疴都給拔除了,只要將養幾個月就能下地行走了。」
李順德收起脈枕,笑呵呵道。
寧長風心口也跟著一松,露出了連日來第一個笑。
容衍拉過寧長風的手:「煩請您給他也把一把脈,銀月草是他吃下去的,我擔心會對正常人有損。」
李順德鼓了鼓眼睛:「正常人吃了延年益壽,補氣生精,一般人求都求不來的運氣,能有什麼損?」
說著還是給寧長風把了遍脈。
「看,我說了吧,脈搏強勁沉穩,壯得能三拳打死老虎!」
容衍這才略放了心,由著寧長風送他們去了。
出得門來,李順德見左右無人,將寧長風拉到一旁說道:「我不日就要離開府城去別的縣了,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你能否答應?」
寧長風心中感激,聞言道:「您說,只要能做到的,我定全力以赴。」
李順德擺手,又左右張望了一眼,臉上露出痛惜的表情:「多好的銀月草啊,老夫研究它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用掉了。」
寧長風試探道:「那——我放點血給您?也許藥效還沒發揮完。」
李順德正愁怎麼開口呢,聞言一拍大腿,喜笑顏開道:「那敢情好!」
放血對寧長風來說不是難事,李順德也沒多要,揣著一小瓶血美滋滋告辭了,好像生怕下一秒寧長風就會後悔。
……
雖然沉疴已除,容衍膝上的傷口還要等時間癒合,寧長風便在客棧里續了房,待付錢時卻被夥計告知陳璟走時囑咐了,寧長風在客棧的一應花銷均算在他帳上。
倒是個厚道人。
也不知這會到了哪裡。
寧長風想著,不知不覺逛到了碼頭附近。
這會兒是早晨,碼頭前船隻來來往往,進貨的、卸貨的、買賣貨品的……人流如織,吆喝聲此起彼伏,熱鬧得緊。
寧長風走到一艘漁船前,來往幾個工人正在搬運筐里的新鮮魚蝦。
「兄弟,蝦怎麼賣?」他指著筐里活蹦亂跳的大蝦問道。
那扛貨工人眼皮都不抬:「這是特供給守備大人的貨,不賣。」
特權階級哪個朝代都有,寧長風倒沒什麼不平衡,側身讓他走了過去。
那工人扛著一筐子蝦,和其他幾個一起朝碼頭不遠處停著的拉貨馬車走去,一筐接一筐往上摞,一名約莫四十歲的中年男子騎著高頭大馬立在貨車前,似乎在問那工人什麼,又朝這邊看了一眼。
寧長風正在東逛西逛,一來是想買點新奇物回去給容衍和景泰藍,二來反正要在府城住上幾個月,不能坐吃山空吧。
雖說李老沒有要那三千兩,但寧長風不是偷懶的性格,就想著出來看看有什麼賺錢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