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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51:40 作者: 北邊有狼
寧長風錘了他一下:「又說這話!」
力道不大,於是容衍笑了笑:「好,不說不說。」
他嘆息一聲,道:「我總覺得做夢似的——這麼好的你,怎麼就讓我碰上了呢。」
寧長風被他誇得有些赧然,他從容衍身上起來,用手背按了按眼睛,再開口時聲音總算沒那麼啞了:「也沒那麼好。」
話音未落手就被握住了,容衍捏了捏他的指骨,正色道:「你有。」
他望著他,眼神專注而認真:「正因為你很好,我才更不能理所應當地享受。我不想看見你為我勞神奔走,不想讓你養家又顧家,更不想被當成籠子裡的金絲雀養一輩子,明白嗎?」
寧長風被握住的手指一蜷,低聲道:「嗯。」
「道理我都懂,只是——」他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下去。
只是捨不得。
容衍低頭親了親他的唇角:「你善良、正直、真誠、熱愛生活,即便沒有我也可以過得很好對不對?」
寧長風追上去咬住他唇,呢喃道:「你說得不對。有你我會更快樂。」
容衍環住他腰,傾身反客為主,夜色下唇齒相依,難捨難分。
「好,我答應你。」
「就算被拘到了閻王殿,我也會為了你掙回人間。」
*
清晨,容衍被推進診室。
一開始寧長風牽著景泰藍在外頭等著,晌午時小六著急忙慌出來,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拿了東西又進去了。
後來景泰藍困得打瞌睡,便送他回了臥房,自己又走回診室門口。
六月的天灼人得緊,隨著日頭西沉,蟬鳴聲剛歇下,蛙聲又此起彼伏,寧長風中午只草草扒了一口飯,晚上索性沒吃,這會月上中天也沒覺出餓來,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緊閉的房門。
牆外更夫打更的聲音飄來,亥時了。
終於,房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寧長風長腿一抬,徑直堵在了門口。
李順德用帕子擦了把頭上的汗,臉上難掩喜色:「哎,不負所望。」
話音未落就見寧長風飛也似的奔進了屋內。
容衍躺在床上,雙腿裹著紗布,小六和幾名醫童正在收拾沾血的床單和器械,托盤上擱著兩枚血淋淋的生鏽鐵釘,約有三寸多長,拇指粗細,釘尖部分已經發黑。
「這就是雷公鑽了。」小六把托盤裡的東西拿給他看:「師父說這上面淬了毒,他早該殞命的,不知為何他身體裡的毒素反而沒多少了。」
等人走後,寧長風靜靜在床邊坐下。
容衍閉著眼睛昏睡,纖長眼睫在蒼白的肌膚上落下一片陰影,寧長風握住他的掌心,將體內的異能輸送過去,心中默念道:要好起來。
第一天,無異常。
第二天,容衍發起了低燒。
李順德帶著幾個小醫童又是灌藥又是冰敷,總算消停了一段時間。
第三天,低燒變成了高燒。容衍全身高熱,臉上的溫度燙得嚇人,這次怎麼也降不下去,李老急得團團轉,什麼法子都試過了,一把年紀鬍鬚都差點薅禿。
第四天,容衍高燒漸退,臉上泛出鐵青色。
「阿父阿父你不要死啊,求求你醒過來嗚嗚嗚……」景泰藍撲在他身上痛哭,搖著他的手乞求他醒過來。
枯坐四日的寧長風搓了搓他冰涼似鐵的手心,驀地站起身朝外走去。
「李老,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只要您說,什麼我都可以去做。」他堵在門口問道。
李順德重重嘆氣,眉間褶皺深如溝壑:「他這具身體不知遭過什麼罪,囊百毒於己身,這就和養蠱一般,雖說有人替他拔除了一些,但他就靠這毒撐著呢,甫一抽走就只剩個空殼了,即便於我們正常人無害的灰塵粉末都能進入他的身體作亂……回天乏術啊。」
他一拍腦袋:「若是能找到銀月草或可一救,但那草僅存在於古籍中,傳聞其側常有異獸守護,哪那麼容易……」
他話音未落就見寧長風跑了出去,不一會拿了個巴掌大的木盒過來:「你說的是不是這個?」
木盒打開,裡面躺著一顆銀白色的小草,葉片鮮活,絲毫不見萎蔫。
李順德眼睛瞪得老大:「你你你哪來的這個?」
寧長風:「您別管,這個給他吃下是不是就能救他命。」
「對,救人要緊。」李順德目光黏在銀月草上,點頭如搗蒜:「但不是給他吃,是你吃。」
第26章
「我吃?」
李老點頭:「據古籍記載,銀月草具備生精化氣,起死回生之功效,貿然服下恐他虛不受補,只有經過你身體的吸收,將這草的藥性溫和地渡進他體內,或可有一線生機。」
寧長風捏緊盒子,幾乎未經思考便道:「好,您教我怎麼做。」
……
又是一個日夜。
天蒙蒙亮時,房間內傳來一聲驚呼:「活了,脈象活了!」
伴隨這聲音,寧長風終於撤下掌中內力,還未來得及看上一眼,整個人直直朝下栽去。
「快快快,去扶他休息。」李老招呼小六和幾個醫童扛的扛,背的背,總算把幾近虛脫的人帶走了。
不知是不是執念所至,寧長風做了個夢。
他夢見容衍從黑暗中走來,他一身紅衣似血,卷了刃的刀尖往下滴著血,肩上、腰上、腿上都趴著小鬼啃噬他的血肉,容衍卻好似全不在意,只朝他伸出枯骨嶙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