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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51:40 作者: 北邊有狼
    寧長風:「……」

    我真是謝謝你們爺倆!

    吃過早飯,一家三口應約去了李老所在的醫館。

    「利弊昨日我已說清楚了,若要拔除這雷公鑽,勢必要牽動他的經脈,不留神就會經脈斷裂而亡,極為危險。若不拔頂多就是身體虛些,我開些藥化一化他身上的毒,好叫他下半生少些疼痛。」

    診室內,李老一邊研藥一邊說道:「照我說留著人不比什麼都強,半身不遂就半身不遂唄。我瞧著你們小倆口感情好,犯不上冒這個險。」

    說著朝容衍的方向努努嘴:「我說這哥兒,你會嫌棄他麼?」

    寧長風不自覺捏緊拳頭:「當然不會。」

    「但我尊重他的選擇。」他輕吸一口氣,終於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李老搗藥的手一頓,抬頭正視寧長風,半晌,他突然道:「我行醫多年,見慣了多少人打著愛的名義替病人做決定的,你這說法我倒是第一次聽。」

    他饒有興致地停下手,專心問道:「我問你,若是這次他沒扛過去呢,你會後悔今日的決定嗎?」

    寧長風的手被握住,是容衍的,他說:「長風,聽我的,不要後悔。」

    這個決定做得異常艱難,寧長風一點一點吐出胸口壓著的濁氣,輕聲道:「也許吧。」

    接著他又說:「但那不重要。如果一個人連選擇自己怎麼活的權利都沒有,那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李老眼中划過讚賞:「好。那就準備準備,明日拔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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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容衍:又是為長風瘋狂心動的一天!

    第25章

    深夜。

    容衍醒來時枕邊早已沒有了熟悉的體溫,他探過去的手摸了個空,他心中不安,連忙去尋。

    剛打開門就看到寧長風坐在階前,身體微微後仰,一手撐在身後,一手抓著酒壺,正仰頭望著一彎明月。

    容衍懸著的心落了落,下一瞬又猛地揪起,泛起一波接一波心疼來。

    深更半夜坐在門口喝酒,想是為了他的事睡不著。

    聽到開門聲,寧長風只輕輕動了動,卻沒有轉過頭。

    容衍驅動輪椅來到他身邊,學著他的仰頭望那明月,半晌道:「原來月亮可以這麼圓。」

    寧長風灌了一口酒,聲音在夜風中顯得低沉模糊,他問:「你見過超級大月亮麼?」

    容衍搖頭:「未留意過。」

    寧長風:「我見過。」

    也許是喝了酒,也許是明天面臨的挑戰太巨大,寧長風的嗓音沉而低啞,話也比平時變多了。

    「那年倖存者基地外面來了一個女孩子,她長得很像我的妹妹,所以我不顧下屬的反對收留了她,可後來證明我錯了,她早就被喪屍襲擊了,並且學會了偽裝……整個基地一千三百人全部感染,那一夜血流遍地,斷肢殘骸亂飛,連月亮都是血紅色的。」

    容衍靜靜聽著,並未急著提出提問,而是輕聲道:「後來呢?」

    寧長風笑了一聲,遮住眼睛:「後來我一槍爆了它的頭,炸毀了整個基地。」

    「一千三百人……只有我一個人活著走出來。」

    「我殺死了我的父母、戰友、同伴,以及無數個曾經庇護過的人們,倖存的人類越來越少,我一個人穿梭在城市與荒野,捕獵著一頭又一頭的喪屍,偶爾會看到幾張熟悉的面孔,但它們已經影響不了我扣扳機的速度了。」

    「那是一個沒有活人氣的世界,滿目瘡痍,死氣沉沉。」

    他的聲音並不高,反而有些低,容衍卻聽得心口直縮,他無法判斷寧長風所說真假,但若是真的,在一次次手刃親人時,他該有多絕望?

    他俯下身,去拿酒壺,卻被攥緊了。

    寧長風依舊遮著眼,手指卻勾著酒壺把手,低聲道:「你又逞能。」

    容衍笑笑,溫聲道:「我不喝,你坐起來。」

    「不。」寧長風沒動,手指倒是聽話地鬆了。

    容衍將酒壺擱在一旁的石階上,掰開寧長風的手心,硬是與他十指相扣才作罷。

    許久。

    寧長風悶悶的聲音響起:「你在這裡做什麼?」

    容衍回他三個字:「看月亮。」

    又沉默片刻,寧長風又道:「你就沒什麼想問的?」

    容衍這才轉眼看他,驚訝道:「你不是都說了麼,我還要問什麼?」

    寧長風放下遮住眼睛的手,瞪他:「我說的你便信?」

    「為何不信?」容衍伸手按了按他的眼尾,語氣軟了又軟:「眼睛都紅了。」

    寧長風扭頭躲開他的手,眼底的紅卻是怎麼壓也壓不下去,嗓音啞得厲害:「白日裡對李老說的那些話,其實我現在就後悔了。」

    容衍:「嗯。」

    寧長風哽咽:「好不容易身邊有點活人氣兒,我不想就這麼沒了。」

    清淡松香靠近,籠罩了他,容衍將他圈進懷裡,雙唇在他鬢邊貼了貼:「嗯,我知道。」

    他感受著肩上傳來的濕意,心底也像被淋濕,潮而悶的情緒蔓延,讓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寧長風的聲音低低傳來,帶著鼻音:「別笑話我。」

    容衍輕嘆口氣:「怎麼會。」

    他順著寧長風的髮絲一遍一遍撫摸著,聲音溫沉如傾瀉一地的淡白月光:「我是你的夫君,是你從街市牆角根救回來的一介廢人,成親以來始終都是你打獵養家替我治病,處處保護我照顧我,我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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