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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51:40 作者: 北邊有狼
這一處岩石呈黑曜色,四面光滑如鏡,不留神就會滑腳,下去就更上不來了。
何況他們不如寧長風耳聰目明,感受不到那點微弱的震動,對景泰藍是否在山崖下還存疑。
「你這不行不行,太危險了!」寧發林是頭一個阻止的,他想了想,說道:「這樣,我們趕緊下山報官府,你守在這裡,等明日官府來解救。」
「等官府來人都涼了。」寧長風道。
他扯開寧發林的手,語氣堅定:「我有分寸。」
說著縱身一躍,跳下懸崖。
「哎——」眾人尚未來得及勸阻,就見他的身影消失在崖前。
風聲呼嘯著從耳邊穿過,寧長風看好點位,藉助內力調整身體,準確盪進山崖間的突出岩壁上。
「阿爹!」景泰藍丟下石頭,跌跌撞撞跑過來,被寧長風一把撈進懷裡。
「嗚嗚嗚嗚我終於等到你了——」
小小一團撲在自己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寧長風摸摸他的胳膊腿兒,確認沒有受大傷才摟著他的背撫了撫:「沒事了。」
景泰藍嗚咽的哭聲仿佛哭進了他心裡,寧長風壓下喉間泛起的哽咽,一下一下拍撫著他。
換做以前,他是萬萬想不到會因為一個孩子難受到如此地步。
上輩子末世來臨後,他眼看著親人被感染,在自己面前變成喪屍朝他撲來,也親手殺死過無數曾經的同胞,像景泰藍這麼大的小喪屍被他一槍爆頭的不計其數。
可當這小孩熱乎乎的身體緊緊抱著他,依戀地蹭著他時,寧長風才發覺,原來自以為習慣了的生離死別全是假象。
最初的激動過去,景泰藍逐漸平穩情緒,羞赧地要從他身上下來。
他可從來沒有這麼哭過,太丟臉了。
寧長風卻摟住他的屁股不讓他下去:「抱緊我,我們上去。」
景泰藍猶豫地環上他的脖子。
寧長風身上的氣息不算溫柔,相反很冷冽,像凜冬時節冰雪綴枝頭的雪松,每一根枝葉都有稜有角地張開,只是立在那裡就足抵傲人風雪。
景泰藍抱著他的手臂悄悄圈緊了些。
這是個天然形成的岩洞,岩石呈黑色光滑狀,人走在上面不留神就能摔倒。寧長風站在那塊突出的岩面往上看去,距離崖頂約有十數米,其間一棵可供攀援的樹也沒有,幾塊只有人半個腳掌大小的岩石孤零零的杵在上面,恐怕腳一踩下去就滾落了。
若不是腳下橫生出這一塊石面正好接住了景泰藍,此刻他恐怕早已粉身碎骨了。
上面隱約傳來人聲,是村民問他怎麼樣了。
「這可怎麼辦,小的找不著又搭進去一個大的?」一個漢子湊到崖邊往下張望,只覺一陣頭暈眼花,軟著腿趕緊退回來了。
四面傳來獸鳴聲,聽著像是狼嚎,一行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聚到一起,在各自臉上看到了後悔。
「早知道不該來的,這深山裡頭哪裡我們能來的,平白餵了狼都不知道哩。」
說話的是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男人,長得賊眉鼠眼,是村裡有名的單身漢。
「大華你說的什麼話!」寧發林一眼瞪過去,說道:「前兩年你老母死了無錢安葬,還是寧哥兒獵得一隻水貂解你燃眉之急,如今說出這種話對得起你地下的老母麼?」
那個叫大華的男人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了。
在場的人多少受過寧長風的幫助,因而在聽到里正要上山找人時都自告奮勇而來,此時只能團團靠近,寄希望於寧長風能自己爬上來。
夜已深,山坳內風聲如浪,鳥獸蟲鳴聲不絕於耳。突然,綁在樹上的粗藤動了一下。
張生華一個驚醒,連忙站起,抬頭只來得及看到一個虛影從崖下躍起,穩穩落在地上。定睛一看,不是寧長風還能是誰?
「這——」同樣看到的村民同他一起張大了嘴。
他看到了什麼?
寧長風不是爬上來的,他用飛的!
「怪不得能獵殺大蟒……」
張生華喃喃自語,卻見寧長風已經解下腰間老藤,單手抱著景泰藍走了過來。
下山的路上很安靜。
也許是被他會飛這一手震驚到,眾人像被鋸了嘴的葫蘆,遲遲沒能接受這一現實,看寧長風的眼神也就愈發古怪。
怪不得敢在山裡一住就是十幾年,怪不得生作哥兒身卻高大威猛如漢子……莫不是江湖上某個隱姓埋名的大俠?
他們可聽話本里說了,大俠們就是高來高去,腳都不沾地的。
一時村民看他的眼神又夾雜了些敬畏。
寧長風沒能注意他們的想法,送村民下山後,他便抱著景泰藍回到了自己的竹樓。
「小傢伙受了驚嚇,又一天一夜沒吃飯,發熱嗜睡是正常的,我開一劑藥,等醒了讓他喝下即可。」張生華放下藥箱,幸好他藥箱裡常年備著發熱的藥材,倒也省了很多事。
景泰藍臉上身上有很多掛蹭傷,小臉上血痕橫一道豎一道,張生華也替他一一處理了,感嘆這小傢伙運氣真挺好的,那麼高的山崖摔下去竟然只崴了腳。
等一切忙完,已經將近子時了,寧長風留他歇下。
顧念著家中妻子,第二日一早張生華便要走,景泰藍低熱已經自行退了,只是還在熟睡,寧長風將他抱起,帶著一同送張生華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