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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51:40 作者: 北邊有狼
景越臉色稍霽:「既如此,你便帶人前往臨近村落搜尋,朕見不到他們的屍首不安心。」
段弘只能應是,愁眉苦臉地退下了。
那夜雨大,重傷的容衍抱著景泰藍京郊魚頭山,走投無路之際從山崖一躍而下,雨水早將一切痕跡沖刷殆盡,叫他怎麼找?
*
距離京郊足有千里之遙的益州清平縣,鹿鳴鎮。
自打上次當眾出糗後,寧榮月余未曾出門。他在縣學念書,卻沒有住在學院,而是在外賃了間院子,院牆與鎮上酒鋪掌柜家的緊緊挨在一起。
掌柜家中一子去歲因病去世,留下嬌妻獨守空房,好巧不巧,寧榮與她的臥房僅有一牆之隔。
嬌妻新寡,日夜以淚洗面,哭聲越過院牆鑽進寧榮耳朵里,那叫一個淒楚惹人憐。
一來二去,這兩人就好上了。
這日,寧榮翻過院牆,依舊歇在玉春房內。
都道寡婦門前是非多,因此自從玉春死了丈夫後,她這房前人丁凋落,三五日見不著人是常有的事,正好方便寧榮與她偷情。
雲消雨散過後。
玉春懶懶躺在床上,纖纖玉指把玩著寧榮剛送給他的銀簪,臉上露出不滿的神情:「這簪這麼細,怕不是風吹就折了。」
寧榮正在穿鞋,聞言將溫香軟玉抱入懷,香了一口道:「好春姐兒,待我本次過了縣試就是秀才了,到時風光娶你過門,要怎樣的簪子沒有,金的都成!」
玉春一指點向他額頭,嬌嗔道:「死相!不再多留會兒?」
寧榮垮下臉道:「我自是不捨得離開你,但我鄉下那父母整日找我哭訴,讓我湊齊欠趙地主的那二十兩銀錢替他們贖身,這不,正在家門口哭呢。」
玉春側耳傾聽,果真聽到隱約哭聲。
「嗨,不就是二十兩銀麼,前日聽你說你家那兇悍哥兒在山上住了許多年,可不得有些積蓄?」
寧榮聽聞一頓,隨即猶疑道:「他身上是有些拳腳功夫的——」
玉春嗔怒道:「你這傻子,不會挑他不在的時候?」
說罷又道:「我可聽阿公提過,那寧哥兒在山上種著一大片藥材地呢,回春醫館的張大夫就等著收購他這批藥材,估計這個數。」玉春伸出一根手指頭。
「十兩?」
「一百兩!」
寧榮咋舌。乖乖,沒想到寧長風那壞種看著悶聲不吭,背地裡在發大財。
五十兩就足夠在鹿鳴鎮買上一個三進的大院子,還有結餘了。
可若是讓寧長風知道自己偷了他的藥材,恐怕要打上門來。
見寧榮在猶豫,玉春眼眸一眨,撲簌簌落下淚來:「奴家盡心盡力替你謀算,你卻猶豫再三,如此不信任於我,不如我現在便將二十兩銀要回來,好全了你的孝名!」
說著便要起身,被寧榮拉住摟在懷裡哄道:「快別說這種話,我恨不得將你揉進心肝里,怎捨得讓你受委屈,我這就同爹娘說去,他們住在村里,行事比我方便些。」
玉春以手掩面,輕輕點了點頭。
她本是縣令遠房侄女,只因是庶出便嫁給了這商賈之子,偏生丈夫是個短命的,不到一年就暴斃而亡。所幸娘家尚有些關係,這「舉薦費」便是她幫忙遞出去的。
寧榮要想往上爬,往後還得多多哄著她。
想清這裡頭的利害關係,寧榮下定決心,翻牆而去。
*
山中無日月,時間過得飛快,眨眼已是四月末。
梅雨時節,小雨淅淅瀝瀝下了約有小半月,連綿不絕,四處都潮濕得緊。
前幾日容衍吃了幾個寧長風從山裡帶回來的刺果便一直咳嗽,偏生一連幾日都是雨,愁得寧長風時常望著天邊的雨幕出神。
「阿父,喝藥。」景泰藍捧著藥碗走進來,輕輕喊道。
容衍方才經歷了一場劇烈的咳嗽,白皙的臉頰染上一抹緋紅,他以手掩唇,將帕子上的血色藏進懷中。
「你阿爹呢?」喝下苦澀的藥汁,容衍眉頭都沒皺半分,反倒是景泰藍熟門熟路地從床邊柜子上取下一個罐子,拿出一粒塞進容衍嘴裡。
糖是寧長風特意買來給容衍甜嘴的,見得多了,景泰藍也有樣學樣。
嘴裡的苦味被沖淡不少,容衍舌尖抵著那顆粗糲的麥芽糖,視線順著景泰藍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阿爹在照顧藥材。」
「他說等賣了這批藥材就在鎮上買個大院子,這樣就方便阿父你看大夫了。」
第10章
從藥圃回來,寧長風衣衫已經濕透了。
他脫下蓑衣,擰了一把往下滴水的衣擺,上樓準備去臥房換衣。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冷風灌進,容衍忍不住又咳了幾聲,看向他的目光帶上淡淡責備:「怎麼濕成這樣?快換上乾衣,昨日我烘乾了一套,放在柜子里了。」
寧長風趕緊把門關上,阻隔了外面的冷風。
打開衣櫃,裡面果然乾淨整潔地疊著一套自己的衣物。
梅雨時節衣物難干,往年這個時節他不知穿過多少次濕衣服。這是第一次有人在家裡等他,說一句「快換衣」。
寧長風心下一暖,也不避諱容衍,轉身脫下濕衣。
新換上的衣物乾燥溫暖,熨帖著寧長風的心口,他轉過身,就見容衍目不轉睛盯著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