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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51:40 作者: 北邊有狼
景泰藍從蛋羹碗裡抬起頭,有些茫然無措地看向容衍,表情委屈:「阿父……」
他哪裡受過這種氣,在宮裡誰不是把他金枝玉葉地捧著?如今淪落到吃碗蛋羹都要被罵祖宗十八代的地步。
若是被死去的先帝聽見,恐怕要從皇陵里爬出來誅她九族。
容衍臉色也不大好,這婦人言語尖酸刻薄,看寧長風的眼神滿是算計,可見不是什麼好人。
他雖寄人籬下,該償的也該是寧長風的情,與這婦人有何干係?
真該割了她的舌頭。
他腦中轉著念頭,奈何自己雙腿殘廢,內力盡失,如今為砧板上的魚肉,動彈不得。
難道便任人欺負了去?
他生來便不認這個命。
幾息後,容衍叫景泰藍:「把外面那個婦人請進來,我有話與她談。」
景泰藍:「啊——」
容衍:「快去。」
無奈,景泰藍放下碗,硬著頭皮打開門。
趙小芝罵得正歡,就見一直沒動靜的小屋門被打開,一個三四歲的孩子站在門口,努力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喊道:「喂!我阿父叫你進來。」
趙小芝聲氣小下來,嘀咕道:「進來就進來,誰怕誰。」
說著挪到門口,張望了好一會沒見到寧長風,膽氣一下足了起來,雄赳赳氣昂昂闖進屋裡,指著容衍剛準備開罵,就被他的容貌晃了一下眼睛,髒話一時沒能吐出來。
寧長風這狗娘生的,哪裡撿來這麼好看的男人,跟天上的神仙似的。
容衍已經先發制人,開口便道:「你可是長風的養母?」
雖是問句,語氣中卻無半點疑惑。
趙小芝悚然一驚,這人只在他家住了一宿,如何連這個都知道?
轉念一想,定是寧長風告訴他的。吃裡扒外的野種!
她憤憤然,雙手抱臂,吊著眼角回道:「是又怎樣?與你這個外人有何干係?」
容衍笑了笑,那笑意似裹了層寒霜冷霧,明明是個躺在床上動都勉強的癱子,趙小芝卻覺得後脊背發涼,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懼令她直想離開屋裡。
如果是容衍的下屬站在這裡,此時恐怕早已跪倒一大片。
她正心裡發毛時,就聽到容衍說:「你三番五次罵長風狗娘生的,可見你不是他親娘,即是養母,又如此苛待,定是家中已有後,終日謾罵只為發泄心中不憤,當初抱他來時付出了不少代價吧?」
容衍慢條斯理地說:「若是花了銀兩你不會買一個哥兒,那定是做了見不得光的事,你說對嗎?」
只見他三兩句話落地,趙小芝臉色越來越白,最後慌忙打斷道:「你胡說什麼!那賤種是老娘冰天雪地里抱回來的,這麼多年要不是我給他一口飯吃,他早餓死凍死了!」
容衍臉色不變,徐徐道:「二十五年前冬,北昭與南越曾經在益州有過一次激戰,死者數萬,你所說的他莫不是從死人堆里抱回來的?」
趙小芝驀然閉嘴,心裡直打鼓,這人怕不是成了精,居然三言兩語就能打探到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
她不敢再說話,一跺腳就準備走。
身後響起容衍如鬼魅般的聲音:「做了虧心事就自覺安份些,莫要吵到我了。」
趙小芝逃也似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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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寧長風眼中的容衍:虛弱、易碎、強顏歡笑……
別人眼中的容衍:媽呀他笑了快跑!
第5章
「當家的,當家的,壞大事兒了!」趙小芝一路跑回正房,見寧大谷正捧著兩錠沉甸甸的大元寶欣賞,桌旁放著一紙買賣契書,已經按了雙方手印。
「什麼事兒這麼急哄哄的,關門關門!」寧大谷嚇得把銀元寶往懷裡一藏,小聲呵斥道。
趙小芝仔細把門關上,坐到桌邊小聲說:「那賤種撿回來的男人莫不是山裡的精怪,怎的三言兩語就猜出了當年我抱他回來的真相呢?太滲人了!」
她搓了搓胳膊上起的雞皮疙瘩,不知為何,一進那小屋她就渾身不自在,那男人的眼神活像刀子,能從她身上一片一片剮皮剔骨。
「婦道人家成天瞎想什麼,有什麼真相?啊?那孩子就是咱們從死人堆里抱回來的,咱們養了他這麼多年,不得回報回報咱們?」
面對丈夫的訓斥,趙小芝聲氣小了許多,但仍掙扎道:「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寧大谷不耐煩地打斷她,接著放低聲音偷偷說道:「那女人肚腹上那麼大一個血窟窿,總歸是活不了的,咱們把她孩子抱走是在幫她孩子活命,再說人都死了那麼多年,你慌什麼慌?咱們榮兒馬上就要縣試了,快收拾收拾把這兩錠銀子送過去,要是能得縣令舉薦,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趙小芝仍有些猶豫:「可那賤種那麼兇惡,若是知曉我們將他許配給了趙老爺,我怕——」
寧大谷小心將元寶和婚契收起,鼓著眼睛道:「怕什麼,我聽榮兒說了,有種叫蒙汗藥的東西人吃了便會手腳發軟,昏迷不醒,到時我們一頂小轎將人送過去,待生米煮成熟飯,看他怎麼跑!」
兩夫妻一合計,揣著銀兩去縣城找寧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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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長風回山里拿了銀錢,想著容衍病弱怕冷,順手拿了件剛鞣製好的狐皮毯,心想幸好沒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