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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51:40 作者: 北邊有狼
再醒來時一個濃妝艷抹的鄉下女人拿著賣身契將他和孩子賣給了一個富商,富商發現自己被騙後又將自己轉賣給別人……
他這是——被轉了幾手了?
容衍眼中閃過一抹迷茫,很快被寧長風的聲音打斷:「我要買你回去成親,你願意麼?」
買他回去成親?
不還是買麼。如今他入了奴籍,身不由己,問他是否願意無異於禿子頭上捉虱子——多此一舉麼?
容衍眼中泛起苦笑,卻也不願意放棄這次機會。
與其不知被轉手多少道最終淪落塵泥,不如跟著這個哥兒回去,至少性命得以保全,以待來日……
待來日如何?
容衍發覺自己已全然忘記了。
他眼底的苦澀更重,心裡卻下了決定。於是容衍垂下眼睫,作出一副低眉順目的樣子:「我雙腿已廢,身體破敗,恐是不能替你耕田勞作,只求給我和景泰藍一個容身之所,大恩大德來世結草銜環以報。」
寧長風撩開破棉被,這才發現他的雙膝各打進去一顆鐵釘,露在外面的釘頭都有指甲蓋大小,牢牢嵌住膝內軟骨,竟是連行走都不能了。
什麼深仇大恨值得下這麼重的手?
寧長風憤憤不平地想,提起被他擱在身邊的籠子,掀開粗布露出裡面有著紅色皮毛的漂亮狐狸。
攤主眼睛都直了。
「這隻狐狸,跟你換這兩個人。」
「成交!」
從攤主手裡接過兩人的賣身契,寧長風仔細比對了手印,確認無誤後才收進懷裡,背起因高熱再次陷入混沌中的容衍,低聲說道:「堅持一下,我這就帶你去醫館。」
第2章
回春醫館後頭的看診間內。
大夫撩開容衍的衣擺看了眼他的傷腿,搖頭道:「發熱之症倒是不難治,難的是腿上的釘子——」
寧長風問:「不能□□?」
大夫為難道:「若是個正常人可以一試,但是他脈象虛浮,身體孱弱,貿然拔出只怕會受不住厥過去。」
也就是說,男人的腿傷暫時是治不好了。
寧長風沉吟一會,道:「我知道了,您先替他退熱吧。」
大夫開了方子,囑咐小童抓藥去後堂煎好,對寧長風說道:「今晚需在醫館住一日,若明日燒退了便可帶回家休養,屆時再抓幾幅的藥好生調養身體。」
寧長風謝過大夫,拿著藥單去結帳,轉眼二兩銀子就沒了。
看病難看病貴,大病一場傾家蕩產。
他的分家立戶夢看來短期內要破滅了。
寧長風心痛地轉身,低頭就看到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他怎麼忘了還有個孩子!
多虧這孩子懂事,一路跟著他竟然也沒丟,此時站在三步以外,忐忑地看著他。
寧長風暗罵自己糊塗,走到小孩面前。
小孩下意識後退一步,眼中的忐忑變成了警惕,但仍然鼓起勇氣問道:「你會打我們嗎?」
聲音奶呼呼的,透著惶然。
在末世,人類幼崽是很少見的。寧長風心軟了軟,彎腰摸摸他的頭:「不打你,帶你去吃好吃的。」
到底是小孩,只見他眼中發亮:「真的嗎?」
寧長風朝他伸出手,篤定道:「嗯,以後都不會有人打你了。」
……
囑託醫館照看一下男人,寧長風牽起小孩的手,先帶他去吃了碗餛飩。
想來這孩子自從被賣後就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一碗比他臉還大的餛飩被吃得精光,連湯也喝得乾乾淨淨。
寧長風坐在一旁看著他吃,間或問兩句話,小孩口齒伶俐,對答如流,三言兩語就把家底給報了。
原來受傷的男人姓容,單名一個衍字,小孩則叫景泰藍,叔侄倆是通州北部的富商,來益州這邊進貨,誰知路遇馬匪搶了他們的東西,還將他們趕下了山崖。
容衍的腿就是為保護景泰藍被馬匪所傷。
「你姓景,他姓容,你們如何成了叔侄?」寧長風問道。
景泰藍低頭,不知道怎麼和他解釋家族的複雜關係,想了半天才回答道:「阿父早年不為先——祖父所喜,一直不允許他的名字進宗廟,阿父便一直跟母姓。」
在北昭國,只有私生子才不被允許進宗廟拜祭先祖,原來容衍身世這麼可憐麼?
以後要對他好一些。
寧長風心底泛起一點同情,連帶看景泰藍的眼神都柔和不少。
他抱起景泰藍,邊往外走邊逗他道:「你呢,想不想回去?」
景泰藍驚呼一聲,小手攥住他一小片衣角,身體繃得緊緊的,茫然無措地看向寧長風。
從出生起他就沒有被人這樣抱過,容衍待他極嚴厲,不用說抱,就連和顏悅色的時候都少,哪像現在被抱在懷裡,暖暖的,好踏實。
可是這個人真的可以信任嗎?
他會不會像前面那幾個販子一樣,笑眯眯地給他糖吃,轉手就將他賣掉?
景泰藍嘴巴一癟,情不自禁環住寧長風的脖頸,帶著哭腔道:「我不要,他們都是壞人,就會欺負我和阿父嗚嗚嗚……」
寧長風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是那種陽光曬在身上暖融融的味道,很安心,他很喜歡。
景泰藍抱得很緊,小手死死攀住寧長風的肩背,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