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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50:13 作者: 青山問我
他起身把搗碎的藥泥都倒進了一個瓷碗裡。
「我呢,最多就是幫他們研製出了一種可以讓人假死的藥,但是我發現他們用這些藥做不好的事,這有悖我的本意,當然就馬上捲鋪蓋逃跑了,這一逃就是四五年吶!」
「他們為什麼現在才找你?」
路神醫聳了聳肩,「誰知道,可能是以前那些藥他們用完了吧。」
他敲了敲瓷碗,「哦,忘記說了,那『佯死』藥正是他們所謂的『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藥引子,嗐,我造孽!」
置之死地而後生?
李景淮忽而閉上眼,眼睫狂顫,豆大的汗從他的額角流下。
這個名字,他隱約有聽過。
是什麼時候聽說過?
應該是還要早些的時候吧,是他母后病倒後麼……
不對不對,那時候上玄天的人還沒影響到上京,應該還沒有入宮才是。
可是當初父皇為了給母后治病,召見了很多大夫和術士。
是不是鶴溫成也在其中?
那段時間,他太慌亂了,以至於對那段時間裡的記憶都混亂成了一團麻繩。
想不起來,更理不清……
沈離枝踩著嘎吱亂叫的竹梯上來,進門就看見面朝著她的太子。
他緊閉雙眼,額頭上儘是大汗,看起來就像是在夢中魘著了。
這種情況,該不會是他的『惡疾』又犯了吧?
沈離枝心頭一跳,提裙快步走到他身邊,把小手覆在他前額上,「兄長?你怎麼了?」
李景淮睜開眼,汗水從濃長的睫毛上滾落,潤濕了他的鳳眼,像是回暖的春水帶上了霧氣。
「……我沒事。」他聲音略啞,微微揚起頭,慢慢說道:「你去太久了。」
以至於他心裡總是不安,就好像會有什麼人把她也帶走了。
面對他不悅,沈離枝溫聲道歉。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因為路上遇到了個迷路的少年在問路,耽擱了一段時間。」
「迷路?」
迷到苦桑村嗎?
李景淮皺了下眉。
一日前他的暗衛找了過來,不但把上次那些道士留下的護衛解決掉了,還暗暗駐守在了村子四周。
此刻里外都是他的人。
按理不該還這般心緒不寧。
「別擔心,我讓一個村民大伯送他出去了。」
沈離枝本沒有把那個少年放在心上。
只是被李景淮的嗓音低低帶過,她又不免沉思起來。
明明路上有很多村民,那少年偏偏抓著她這個外鄉人問路,眼光忒不准了。
沈離枝又端詳著太子那散去霧靄的眼睛,上過兩日藥後,這眼睛瞧起來已經有了不同。
他似乎稍微能看出一些輪廓來,所以視線才會跟著她移動的方向轉動。
背後傳來老人略沉悶的腳步聲。
「新藥好了,你來給他敷上吧!」
這幾日都是沈離枝給他敷藥的,路神醫自然地把藥交到她手上。
「聽說你們今下午就要離開了,我便把幾天的藥都做成了粉劑,加點水調成膏狀就能用了。」
「路神醫不同我們一起走嗎?」
沈離枝原以為李景淮會把路遙一同帶走。
畢竟他身體裡的那個『惡疾』也需要治療。
而路神醫醫術精湛,對毒理也有些研究,沈離枝還想趁這個機會問問自己娘親身上那個『病』。
「哦,我打算去隔壁山頭找個地方先躲躲。」路遙晃了一下腦袋,又蹲下身,整理起他廢墟里的物件。
上玄天的人將這裡翻得一團糟,這一兩天他都在收拾。
沈離枝見太子沒有反駁,便知道這二人肯定已經是說好了,只能放下勸說的心。
他們此行還要去跟上皇帝的隊伍,也不方便帶著外人進去。
人多眼雜,萬一讓上玄天的人看見難免又是一件麻煩事。
她拿起一柄羊毛的小刷子把棕綠色的藥糊塗在李景淮的眼皮上,仔細地覆了一層又一層。
直到將藥膏用盡,才另取了一條白色的紗布帶覆上,在他腦後繫緊。
李景淮眼前徹底變成一片黑,鼻腔里充斥著藥的苦味,只有沈離枝的手擦過他的臉頰,帶來了一絲溫暖。
「沈姑娘!路神醫!——」
一個大嗓門吼得竹樓里三人都回過神來,「這裡有個小兄弟不小心掉進了捕獵洞,傷了腳。」
沈離枝循著聲音偏頭往門口一看,門口單腳站著的不正是之前那個問路的少年嗎?
她讓人送他出去,卻兜兜轉轉又被人帶回來了。
「沈姐姐!」少年抬頭沖她一笑。
兩顆虎牙一咧,笑容燦爛地像是鄰家的少年郎。
「是你?」
沈離枝放下手裡的東西,剛準備走過去幫村民大伯把受傷的少年扶進來。
李景淮將腿合上,像個合攏的蚌殼把路過的小魚徹底困住。
沈離枝的腿一下被他夾住,還有些站立不穩,只能扶著他的肩膀保持平衡。
「別去。」他抿了下唇,看起來不太高興。
太子最近都有些離不了人。
可能是因為看不見,所以格外敏感,沈離枝也不忍再忤逆他。
聲音輕柔地像是在安撫一個孩子,「好,我不去。」
李景淮受了這一聲安撫,就心安理得地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