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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50:13 作者: 青山問我
「仙長來此,是求見太子殿下的麼?」沈離枝拋開他話中的怪異,先行問道。
「是吧。」鶴行年卻笑容一斂,語氣寡淡的回她。
是吧?
人都已經在東宮裡了,卻連目的都不清不楚?
沈離枝悄然打量他的臉,之前隔著紗幕未曾見過面,如今看來這位小國師形相清癯、風華如月,也不像是會任性行事的人。
無緣無故來東宮,莫不是找罪受?
「我聽姑娘說了一句話,倒是和我們道法有幾分相似。」
鶴行年轉動了下傘柄,雨水落下又飛速地濺開,化作一圈雨箭往四周射去。
「心物本一體,緣不盡,則兩不離。」①
驟雨轉急,濺起的水霧迷漫在兩人眼前。
沈離枝有些怔然,這話好像不對。
鶴行年又笑了笑,「依姑娘所見,該是你的,終會是你的,是不是也是這樣的理?」
他目光深邃,清秀的眉目氤氳著水霧,逐漸模糊了他的神色,「……是不是指如果結果是註定,那麼過程,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
雨點打在傘骨上,叮咚的聲音不絕於耳。
傘隔絕出了一個空間,也罩著沈離枝,她像是被一團陰影籠著。
「欸,是沈大人!」
沈離枝被常喜的叫聲驚醒,她倉促回首。
幾步開外,隔著雨簾站著兩人,太子的神情被雨絲模糊了去,可是沈離枝還是從他的姿態上分辨出來一絲不耐。
「仙長恕罪。」沈離枝匆匆對著鶴行年屈膝一禮,然後從他的傘下溜走。
鶴行年擒傘側立,目光從雨中倉促離開的少女,慢慢渡到遠處那個長身玉立的紫衣青年身上。
兩人隔著雨幕,遙遙對視。
第50章 遷就 黑切白太子的溫柔刀
夏雨如垂珠, 短短十幾步的距離,沈離枝的髮絲已經被潤濕了,眼睫上也掛著欲墜不落的水珠。
她一抬眸,水珠便落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子那張臉隱在傘下的緣故, 顯得陰沉。
「太子殿下。」沈離枝低聲問禮。
李景淮瞥了她一眼, 揚起下巴朝後一點, 沈離枝就斂眉退避到他身後。
鶴行年握著傘柄,慢慢踱步上前。
方外之人,不顧俗禮,所以他僅僅對太子頷首示意。
「見過太子殿下。」
他語氣冷淡,態度也和適才和善友好迥然不同,沈離枝不由看了他一眼。
這位小國師的長相溫潤如玉,就像他袍子上那隻銀鶴,仙家道風,袖袍振振,猶如日月入懷。
可是他眼睛偏是冷灰色,不苟言笑時, 就涼得驚人。
「殿下, 這雨要大了, 我們避到隔壁的亭子裡去吧。」常喜躬身請示道。
雷雨轟隆, 六角亭子裡一坐一立兩人。
李景淮坐在對著亭口的圈椅上, 視野的盡頭是立在台階下的沈離枝。
她站在一步台階下,背立在那兒, 鴉色的發被雨水潤濕,將後背的衣裳都沾濕了,沒有雲衫大袖遮著,那玉潤的膚色都要從那牙白色的綢下透出。
李景淮看了片刻, 視線一偏,落在鶴行年身上。
鶴行年不坐,直身挺立,天青色的衣袖被風吹得翩飛。
「殿下叫我來,可是為來了紜、胡六城的事。」
李景淮還沒開口,鶴行年也心知肚明,雖說他們這些方外之人不理俗世,可是生在這片土地上也難逾過皇權。
被這紅塵的俗事纏,神仙都難掩疲色。
鶴行年抬手揉了揉頭眉心,像是不堪煩惱。
紜、胡六城是大周的糧,也是大周的錢。
國師為建通天道塔,便是從它們中抽走了大量的糧與錢。
這事是經由皇帝首肯的,而皇帝人還在外面,錢糧卻已經從戶部的帳上划走了。
這速度之快真要讓戍邊的將士寒心。
往年大軍要錢糧時,戶部那些老奸巨猾的,可沒有這般爽快。
皇帝抽走了糧和錢,動搖的是國的根本與基柱。
太子焉能不雷霆震怒。
這事其實和小國師沒有干係,只是老國師不在上京,這事才落到他頭上。
「殿下當知道,國師雖然是我的義父,可也沒有義務事事告知於我,我人可一直留在上京,至於陛下和我義父做的決定,太子殿下,也無法置喙吧?」
鶴行年微微一笑,仿佛在笑太子無濟於事的掙扎。
皇帝一日不死,太子永遠是太子。
可即便皇帝死了。
太子也未必會是下一任皇帝。
李景淮在他的話音之中,微眯起鳳目。
常喜在台階下搓著小臂,外面的雨濺了進來,沾濕了他的衣袍。
雖是夏日,這天上的無根水還是寒涼的,濕衣被風一吹,身上就嗖嗖得涼。
沈離枝被這場大雨困住了,只能和常喜一樣,等侯在亭子外。
好在這六角攢尖的亭子飛檐挑出,能給他們遮去一些雨。
她在這雨中看著芭蕉被洗得翠綠欲滴。
幾隻躲雨的小蟲就趴在葉子的背面,隨著風吹葉搖而晃動。
就好像她和常喜一樣,只能做這被風雨撼動的小人物。
亭子裡太子和小國師交談的聲音被磅礴大雨掩去,沈離枝只聽到零星一兩句。
但是民啊、錢啊她還是知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