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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50:13 作者: 青山問我
    楊左侍慢悠悠說,語氣耐人尋味。

    沈離枝心裡一驚,對著李景淮眨眼。

    可是李景淮答得很快,並沒和她心領神會。

    「未曾。」

    沈離枝又伸手拽著他袖子輕拉急扯。

    楊左侍笑了笑,悶悶的聲音捂在帕子後,「那我去別處找找,興許她可能正在哪兒為丟了一雙鞋而苦惱呢。」

    李景淮聽到這兒,不由皺起雙眉盯著沈離枝水盈盈的雙目半響。

    驀然回國手,往後看去一眼。

    五個玲瓏玉潤的腳指頭在他鋒利的視線中侷促地往裙底縮了縮。

    李景淮臉色轟然大變。

    第49章 註定 該是你的,終會是你的

    沈離枝坐在床沿勾著兩隻光腳俯身, 伸手把淺榴花繡鞋撥到床邊,緘默不語地低頭綁帶。

    她踩在腳踏上,輕羅褲便順著她的小腿弧度垂墜而下, 貼著那腿兒筆直纖細, 纖穠合度。

    垂頭系帶的時候,潑墨青絲就從她後背滑到前胸,像是紫蘿垂瀉, 張揚濃烈。

    李景淮垂下雙眼, 修長的指節掐著自己的腕,微微轉動, 「昨夜的事, 你當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沈離枝仰起頭, 「太子殿下不欲聲張,也是給羅映楹一條生路,奴婢知道該怎麼樣回答。」

    女官爬床與女官下藥,兩者輕重不同, 下場也截然不同。

    前者還能大事化小,後者在藥毒管制嚴苛的東宮就是死罪一條。

    沈離枝心知,同時還有些敬佩太子意志力驚人, 才能對抗這名為『夜海棠』的藥效。

    李景淮默了片刻,才續道:「孤說的不是這個。」

    沈離枝睜著眼, 濃密的睫像兩把小扇子,緩而慢的煽動,盈潤的唇微張,語氣不確信地問:「那殿下指的是?」

    李景淮抿起唇,鳳目半垂, 宛若冰雕玉像,不動如風。

    沈離枝垂眸細思,半晌才小聲問:「太子殿下指的是昨夜的事?」

    李景淮也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該怎麼處理,他沒有經驗。

    難道和他那見一個愛一個的父皇一樣,隨便揮手,封一個美人扔進後宮了事麼?

    他正想著,沈離枝卻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溫婉順意的笑從她臉上揚起,好像天下就沒有什麼煩心事。

    「殿下是受藥物的影響,奴婢不會放在心上,請殿下寬心。」

    她說著,從床上起身,裙裳自然拂下,只是褶皺頗多,她用手撫,卻沒有任何作用。

    就好像有些事情發生了,便不可能再輕易抹去。

    李景淮垂視著她這張素麵,一點光斑落在她小巧的鼻尖,像是落下了一隻瑩蝶。

    她平靜的眼底,寬容的神情沒能安撫下李景淮那顆忽然燥起的心。

    他目光微漾,聲音低而輕,好像只說給了自己聽,「寬不了。」

    鬼使神差答了這句,李景淮不等沈離枝反應,轉身疾步就朝外走去。

    「讓常喜給你送衣服進來。」

    沈離枝從寢殿出來時,日頭都攀上了樹梢。

    三重殿裡侍奉的宮人本就零星,昨夜一事牽扯甚廣,偌大的宮殿裡、長廊上都不見人影晃動。

    闔宮上下,在炎炎夏日冷清似仲秋。

    常喜兩手揣袖,引沈離枝出去。

    「常喜公公,不知羅映楹此刻在哪?」沈離枝步下台階,望著綿延的飛檐斗拱,臉上還有絲難辨的沉思。

    常喜抬起眼,瞭然於心,「沈大人想見她?」

    沈離枝轉眸問他:「公公可否行個方便?」

    常喜幽幽嘆氣,遠眺天邊的雲霧,「大人去勸勸也好,那羅罪女不知好歹,殿下留她性命,她卻尋死覓活的,咱家也是頭疼萬分。」

    沈離枝被帶到三重殿外一個隱蔽的院子裡,常喜沒有跟進去,只跟外面的護衛打了聲招呼,放沈離枝一人入內。

    院門很重,沈離枝費力推開,轉軸發出了咔咔的聲音,像是老鴉在樹梢上嘶啞地叫。

    羅映楹嗡嗡作響的腦子裡聽見了這個聲音,下意識身子就縮了起來。

    上一次門開的時候,那些太監用沾滿血污的帕子硬塞進她嘴裡,還把她反捆起來,指著她鼻子罵:「命比草賤,心比天高!」

    「咱們東宮還沒出過這樣的下賤坯子,太子殿下不打死你,你還想污了太子的名?」

    「若想死,盡可等你父兄把你接出去後,嘿!你要怎樣死,咱家都不攔你了。」

    羅映楹想搖頭,她不想被父兄接出去。

    可是她疼得渾身發抖,滿臉都是冷汗,汗水划過她的前額流進眼睛裡,刺痛讓她睜不開眼。

    天光更是耀目,她渾渾噩噩,真想死了倒好。

    從門外走來了一人,影子都是纖細的,在日光里就像天上的太陽落在水裡,搖搖曳曳,晃個不停。

    羅知微費力撐開眼,眨了好幾下才把眼膜上的水霧給拭去,看清了她的模樣。

    是沈離枝。

    她穿著高交頸領的紫花羅裙,披著雲紗大袖,寬帶束著纖腰,袖袍寬鬆,被風吹得振翅一樣翻飛,像詩中『飄然自有姑射姿,回看粉黛皆塵俗』的姑射仙子一樣,飄然而至。

    羅知微嗚嗚咽咽,可舌頭被麻布壓著,塞得滿滿,她發不出聲音。

    沈離枝在她面前蹲下,伸著乾淨的手指去出她口裡的帕子,污血染髒了她的指尖,她也好像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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