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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4:54:03 作者: 白小侃
    他喘著粗氣扔掉剪刀,抄起立在牆邊的梯子砸在陳蔚藍身上:「我草/你媽!」

    他拉起章玥的手,一腳踹開鎖上的門,終於走了出去。

    門口停著他借來的那輛殘破摩托車,他扶章玥上去,然後自己也坐上去。接著,摩托的轟鳴響徹整個電廠,也是這時候章玥才知道這輛車的速度原來能夠這麼快。

    極速行駛間她前傾了脖子摟緊他的腰,那些曾經令人窒息的風和搖搖欲墜的顛簸都變成一具堅實的保護殼,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第23章 真實的生活

    陳蔚藍是電廠第二個搬走的人, 他走時一條胳膊打著石膏,臉頰因為腫脹戴不了眼鏡,頭髮因為後腦勺縫了兩針被剃掉了, 看上去就像個尖頭爛蘿蔔。

    他走的這天天空灰濛濛的, 周圍牆皮斑駁的老房子顯得更加蒼老。以往和他碰面的人大都尊敬地叫他一聲陳醫生,但這天他從診所走到路口,所有的人唯恐避之不及。

    那天之後巷子裡的便利店再沒開過。

    章玥也沒回過那所房子, 她在許君莉家住著,每天除了上課就是看挖掘機拆房子。

    正式文件下來了, 所有人的去向都定了,類似診所和倉庫之類無人居住的地方已經開始拆除。

    大人們喜笑顏開, 惶惶不安的變成學校里的這幫孩子, 這段偏僻落後的苦日子裡, 他們在乎的只是青苗般的年紀在朝夕的陪伴下滋養出來的真摯情感。

    楊青霏是在章涌森去世兩星期後找來電廠的。

    她從那輛潔淨的白色汽車下來時戴著一副墨鏡, 許茂和劉珊泡了茶接待她,但她一口沒喝, 在沙發上端坐了兩分鐘就提出要帶章玥出去吃個飯。

    她開著那輛車繞電廠轉了一圈,最後停在那個曾兩次過門而不入的飯店門口。

    「這地方,連個吃飯的地兒都沒有。」她熄了火拿上包先一步下車。

    進入飯店後她把那張塑封過的單面菜單來回閱了三遍, 最後勉強點了三個菜, 這才摘了墨鏡,露出一雙勻稱的眉,她鼻挺牙齊,眼角的幾絲紋路也掩蓋不住漂亮的氣質。

    章玥和她有幾分神似。

    「你年級排名多少?」她問章玥。

    章玥從她進許家不摘墨鏡的那會兒就心生不滿,冷冷道:「沒排名。」

    楊青霏想了想:「也是, 現在各學校都不讓公布排名。」

    章玥:「讓公布也不排。」

    楊青霏看著她:「什麼意思?」

    「就是不排名的意思, 不管公不公布都不會排名, 我們學校從建校起就沒排過名。」

    楊青霏頓了一會兒:「這事兒就怨你爸,當初非要和我搶你,我以為他多大能耐,結果還不是喪家犬一樣打道回府了,這地方能有什麼好的教育,你在這兒能學到什麼東西。」

    提起章涌森,章玥更不滿了:「他腿都斷了能有多大能耐,你當初不聞不問,現在知道抱怨。」

    楊青霏誤會她的意思,看了她一眼道:「怪我當初沒堅持到底,才讓你跟著他吃苦。」

    章玥迴避她的目光:「我跟我爸一點兒也不苦。」

    「行了,苦不苦我還不知道。」她用開水燙著破了小口的瓷碗,「等回興市我就聯繫老師,轉學後立即給你補課。」

    這頓飯章玥吃得難受極了。

    飯後二人走出飯店,楊青霏剛拿出車鑰匙,卻見路的對面有倆人正在追逐,確切的說是在互相打架。

    跑在前面的是一小伙子,薄T恤飛滾著半揚的塵土。

    「我他媽說多少遍,我沒見過什麼項鍊。」簡昆邊說邊躲避簡營。

    簡營手裡拿著根鐵棍,凶神惡煞似地獄裡的惡鬼。倉庫那事兒後他確實安分了一陣兒,也就一陣兒,對於以賭為生的惡棍來說,那點兒懲罰顯然不足以讓他醒悟,他只是因為膽怯暫時消停而已。

    一旦開賭,必然欠錢。他怕催債的找上門催命,又把那張沒躺上幾天的皮沙發賣了,但那點兒錢還不夠,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簡昆媽曾經戴過的項鍊,翻遍了整個屋都沒找著,便認定那項鍊在簡昆手裡。

    「你他娘的騙人騙鬼,騙老子頭上來了!你媽啥德性我還不知道,那臭娘們兒走的頭天我還看見過,打掉一層皮都不肯交出來,第二天人就跑了,她不給你給誰?」

    簡營像個奪命鬼一樣追著他,他手裡的鐵棍大概是撬東西用的,尾部橫向打了個彎。

    簡昆一直不好下手,這會兒才有了空間,抬腳踹向他膝蓋的同時自己腿上也挨了他一棍。

    簡營一個踉蹌跪倒在地,手中鐵棍磕得地面「咚」地一響,他隨即撒起潑來又喊又罵。

    簡昆說他:「要點兒臉!」

    他爬起來:「當兒子的都打到老子頭上來了,還要什麼臉,是誰不要臉!你個畜生!」

    邊說邊舉了鐵棍又追上去。

    簡昆跑向對面時,章玥正要叫他的名字,還沒叫出口,他先看見了,極短的時間內他剎住腳。

    因著這一腳,簡營的鐵棍斬釘截鐵揮上了他的肩膀。他站著沒躲,直挺挺地挨了這一記。

    一刻鐘後,他和章玥出現在那間舊樓的客廳里。

    他坐在沙發上,看章玥像個陀螺滿屋子轉。

    「小傷而已,不用搞得我快死掉一樣。」他說。

    「這還是小傷?」她邊說邊往他肩上抹碘伏,「家裡就這藥,診所也沒了,實在不行就上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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