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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35:20 作者: 揪住
她貪戀這美好,甚至後悔為何要出聲打破這一室的旖旎。
未執筆的手虛遮蓋住被眼淚打濕的紙面,努力壓下喉間翻湧的苦澀,軟綿的嗓音細如蚊吟:「先生大義,待日後考取功名,定能造福百姓。」
她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卻不想微微顫抖的聲線賣了她。
周硯景低著頭,看二人的衣袖交疊,不分你我。
敏銳地察覺到她帶著氤氳濕氣的聲音,緩緩鬆開她逐漸冰涼的小手,轉而掰開她僵住的纖指,將她手中的筆取下,放在一旁的玉筆架上。
乾燥的指背拂過她凝脂般的臉頰,停在她潮濕的眼底。
輕蹭著拭去她眼角的濕意,溫暖的手掌扶著她的耳側,強迫她側身看他。虛靠著的身子往前,將溫池雨纖柔的身子抱了個滿懷。
溫池雨猝不及防地對上他霸道的眼,淚痕猶在,眼神閃躲著,不肯看他。卻被他大掌制住,甚至能清晰看見先生深邃的眸中狼狽的自己。
「哭什麼。」
看她發紅的眼尾,水光顫動的眼眸,還有不經意滑落的清淚,周硯景心頭微刺。
「讓你叫阿硯,你偏叫先生,現在又掛著淚,不知道還當我欺負你呢。」
那日宮中鄭開的話一直繞在他心頭,本想問問她庚帖一事,可見到她這嬌柔委屈的樣子,心軟得厲害。
罷了,她一個小姑娘,孤苦無依,問她這作甚,日後有他在,自會為她掃平一切曲折障礙,小小庚帖算得了什麼,不值得害她傷心流淚。
聽到這話,溫池雨眼波流轉,淚濕的臉上悄然爬上紅暈。
她這像什麼樣子,先生話里的意思明明白白,不會用教條束縛女子,自己卻還患得患失,叫先生看了笑話。
圓潤小巧的鼻頭微微皺起,又惱又羞的模樣好看得緊,周硯景低低笑出聲來,溫池雨在她懷裡,自然能清楚感受到他的胸膛震動,臉上又是一陣發燙,忍不住要抬手捂住發熱的面頰。
「先……唔,阿硯不要笑我了。」
周硯景瞧她像小兔子似的,眼圈紅紅,嬌滴滴的,風吹草動都能驚著她,有趣極了。
「記得就好,再有下次,流眼淚也不好使了。」
點點她皺著的鼻尖,又惹得她眼眸輕顫。
樓下,宮中有信送到,送信來的小黃門說是急事,急請景王入宮商議。
徐昂在樓下抓耳撓腮,不敢上去打擾主子和溫姑娘相處,把信往錢公公手裡一塞,咧著張嘴,諂媚地說:「公公你人好,替我上去好不好?」
錢公公可不傻,前日夜裡,他們不過多看了幾眼池雨的醉態,小主子就把人嚴嚴實實藏在大氅里,不許他們多瞧,回憶起那警告的眼神,錢公公把信直接丟進徐昂懷裡,連忙擺手,他這把老骨頭可禁不住嚇,這等冒險的事還是留給小年輕去吧。
見錢公公不肯去,徐昂想起守在住處的徐立,想去找他,被錢公公拉住:「還不趕緊上去,你現在去找徐立,耽誤了宮中大事怎麼辦。」
沒辦法,錢公公都這麼說了,徐昂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怕見到不該見的場面,徐昂上樓梯的時候故意把腳步聲弄得很大,每一步都「咚咚」地,響徹安靜的書鋪,他只希望樓上的主子能分神聽聽外面的動靜。
溫池雨一聽到有人上來的聲音,嚇得渾身一滯,趕緊從周硯景懷裡出來,還拿起玉筆架上的筆,似模似樣地沾墨。
歪頭看周硯景還立在原處,素手推他,抿著唇急急說:「阿硯快離遠些。」
懷中的溫度隨著溫池雨的離去消散,似有若無地空落,周硯景看她藏不住的紅潤臉蛋,失笑退到書案另一邊。
徐昂上來,先低著頭,餘光偷瞄,沒看到擔心的親密場景,暗自長舒了口氣,這才到周硯景跟前,將信遞過去。
周硯景看信時,徐昂退到一邊。
無意中瞥見一貫整潔有序的主子玄色衣袍上皺起一片,再看溫姑娘,雖然和主子分立在書案兩側,中間好似隔著溝壑,可面上紅暈不散,衣衫看著也不似來時整潔,若說兩人之間沒什麼,他是怎麼都不可能會信的。
正看著,突然覺得後腦勺涼颼颼地,撓撓頭,收回目光,卻和周硯景幽深的眼神撞上,臉上明顯帶著慍色。
徐昂心裡一抖,趕緊低頭盯著腳面,死死管住自己的視線,半點不敢偷瞧。
周硯景看一旁握著筆的溫池雨,眼觀鼻,鼻觀心,專心致志,半點不受外界干擾,好像真的無事發生。
看她入神的模樣,臉色稍霽,悠悠展開手中的書信,只看了一眼,眉頭便皺起來。
示意徐昂去做準備,待徐昂下樓後,他則走到溫池雨身邊。
青蓮香氣襲來,溫池雨抬頭,見先生面上少有的凝重,以為出了什麼事:「怎麼了,可是有難事?」
卷翹睫羽撲閃,像小貓爪子,撓得周硯景心裡泛癢:「家中喊我回去一趟,不是難事,先送你回去,可好?」
乖巧點頭。
下去時周硯景還要牽她,卻被她躲開,訝然看她。
「會、會被人瞧見。」
來的時候牽手,是因為她恍惚著,思緒不受控制,路上怎麼來的她其實都沒印象,只知道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到了硯書鋪。
現在她緩過勁兒,想到沿路會有人看見,面上發燙,不好意思極了,把手藏在背後,不肯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