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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33:40 作者: 酒小七
    譚能文道,「說是給你看眼病。」

    譚鈴音有些驚訝。她這眼病,小時候沒有,後來才得的,眼睛也不疼也不癢,就是看不清遠處的東西,問過好多大夫,都說治不好。她自己也翻過一些醫書,醫書上也說治不好,只能緩解。

    不過既然是帶著「聖旨」來的,想必有什麼奇方?

    譚鈴音半信半疑,請了那郎中來見。

    因自家女兒快出閣了,譚能文不願她見外男,便讓譚鈴音坐在屏風後面說話。

    譚鈴音問,「是皇上讓你來的?」

    大夫答,「是。」

    譚鈴音又問,「你是太醫?」

    「不,我是一個懷才不遇的郎中。」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郎中很快解釋清楚了。原來他嘔心瀝血二十年,研究出一套治療眼病的方法,可惜的是沒有人信,不過他瘋癲的聲名日漸遠播。皇上聽說了,把他宣進宮問了些話,最後派人護著他南下來找譚鈴音了。

    其實紀衡也是沒辦法了。唐天遠當初所謂的「有一個心愿未了」,竟然是「他能看到譚鈴音有多美可惜譚鈴音看不到他有多俊」……還有比他更自戀的嗎!

    所以唐天遠希望皇上幫忙找良醫給譚鈴音治眼病,紀衡已經拒絕過他一個要求了,這一個要求看起來又不難,於是答應了。

    後來問遍了太醫院,紀衡才發現,這種眼病根本沒法治。

    再然後,聽說一個人自稱可以治這種病,他把那瘋癲的郎中叫過來問了問具體方法,覺得就算治不好也不會有反作用,就讓他來試一試了。

    不管怎樣,死馬當活馬醫吧。

    譚鈴音聽他如此說,又看了他遞上來的聖旨,於是說道,「那就請先給我號一號脈吧。」

    「不用號脈。」

    譚能文問道,「不號脈怎麼治病?」

    「郡主,我需要見到您才可施治。」

    譚能文有些不高興,想阻攔。譚鈴音說道,「我又不是沒見過人,不必如此。」說著,從屏風後走出來。

    郎中把自己的醫藥箱打開,裡面沒針也沒藥,只有許多透明的水晶片子,形狀都不規則。譚鈴音好奇地拿起一片看了看,表面竟然不是平的,而是有曲度。

    幾人一同來到院子裡,這裡光線好。郎中拿出一疊寫了字的紙,讓人站在不遠處舉著其中一張,問譚鈴音道,「能看清嗎?」

    能看清才怪。譚鈴音搖了搖頭。

    郎中舉起一個小水晶片,置於她的左眼前,「能看清嗎?」

    繼續搖頭。

    「郡主,看來你病的不輕,」郎中搖頭感嘆,又拿起一片,「現在呢?」

    「咦?」譚鈴音有些驚訝,「還真是有些清楚了,這是不是一個『天』字?」

    郎中點了點頭,「你把右眼擋上,我們再試一試。」

    譚鈴音依言照做。郎中不停地更換水晶片,同時還讓持字的人一直更換手中紙張,直到譚鈴音的答案變成「十分清楚。」

    譚鈴音有些激動。這個好像真的管用?

    郎中記下這個水晶片的編號,又幫她試了右眼,也相應記下了。

    譚鈴音等著他開藥方,結果郎中把東西一收,「我三日後再來。」

    說是三日,譚鈴音等了十幾日,也不見人來。想是那郎中覺得自己水平有限、救治不好,所以跑了?

    譚鈴音有些鬱悶。她連著為此高興了好幾天呢……

    三月,是「紅杏枝頭春意鬧」的時節。

    譚鈴音家院中也種了杏樹。稀稀落落的幾株,一直通向牆根兒。杏花是白中透著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粉----托宋代某名句的福,再沒有人敢挨著牆根兒種紅杏了。

    一場春雨過後,杏花落了滿徑。譚鈴音踏著雪白的花瓣,莫名地又想起了唐天遠。

    都不知道是第幾次了,總之最近越來越想得頻繁。唉,原來思念一個人是這樣的,說不清楚是酸是甜還是澀,那感覺纏滿心頭,揮散不去。滿腦子都是他,煩躁得想故意拋開,又捨不得……

    掰著手指頭算算,還一個多月才能見到呢!

    譚鈴音想,他最近在做什麼呢?他一直在給她寫信,她知道他年後離開了翰林院,調進禮部做了員外郎。別小看禮部,裡頭的彎彎繞深著呢,夠唐天遠參一段時間了。最近的一封信,說的是禮部在準備今年的科舉考試。今年逢三年之期,會試加殿試,可夠忙活的了。

    他現在一定很忙吧,會不會很累呢……

    這樣想著,譚鈴音竟然出現了幻覺。

    ----她看到牆頭上,爛漫的杏花後面,立著一個人,看身影就知道是他。雖然看不清臉,但譚鈴音就是能感覺到,他在對她笑。

    身後的兩個丫鬟驚叫時,譚鈴音才發覺,這根本不是幻覺。

    她安撫住丫鬟,讓她們先下去,不要聲張。

    丫鬟聰明又有眼色,連忙避開了。

    譚鈴音看著他從牆上跳下來,看著他緩緩走到近前。

    「你……」

    她只說了這一個字,就被她扯進懷裡。鋪天蓋地的吻席捲下來,風一樣颳得她心慌意亂。她雙手勾著他的脖子,回吻他。

    唐天遠更加激動,他像是渴慌了的獸,不斷從她口中尋找甘霖。他多希望他們就這樣纏綿下去,永遠不要有盡頭。

    良久,譚鈴音鬆開他,趴在他懷裡喘息,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我想你了啊。」

    他想得心都快裂開了,想得像是不見她一面就要死掉。

    「我也想你啊。」譚鈴音小聲說道。

    唐天遠心想,有這句話,什麼都值了。

    他本來忙得要死,可要是不見她一面他也要死,所以他就頂著上官綠幽幽的目光請了幾天假,反正禮部又不光他一個人在做事,大不了回去加班加點趕工。

    可惜他來得不巧了。譚能文去外地談事情,譚夫人的祖母過世,她回娘家了,接待他的只有管家。這樣的情況,他也不能要求譚家小姐出來見客吧?

    唐天遠等不回人,有些急。他在譚家宅子外面溜達了一圈,乾脆一縱身,翻牆。

    反正這招他練得純熟。

    翻一道牆就能見到心上人,那感覺不能更美妙了。

    譚鈴音聽他說了經過,她咯咯直笑。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笑,總之聽到他說話就心情好,就想笑。

    唐天遠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抱著她捨不得撒手,聽她說自己最近的情況。好吃好喝,奇怪的是也沒胖多少;濟南的閨秀們聚會經常邀請她,每次都必拿他打趣;做了好多針線活,成親用的針線,有些是自己作的,有些是別人幫忙的;哦,還有一個古里古怪的大夫,差一點就治好她的眼疾了呢……

    唐天遠聽到這裡,鬆開他,從袖中取出一個盒子來。

    「這是什麼?」譚鈴音奇怪,盒子怪好看的。

    唐天遠打開盒子,拿出一個奇怪的物事,解釋道,「這是那個大夫做的,他並非因擔心治不好所以逃跑,而是不小心打壞了本來準備好的水晶。這水晶必須要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還要塊頭足夠大,他自己不可能找得到,找得到也買不起,只好又回去問皇上要。湊好了水晶,要仔細打磨,又花費了一些時日,是以現在才做好,我就給你帶過來了。」

    譚鈴音看著他手上捏的東西。一個形狀奇怪的框架,材質像是玳瑁,中間留兩個圓形的洞,鑲了水晶片。她想摸,他還不讓,笑眯眯地縮手一躲,最後舉著架子架到她的臉上。那框架的兩個細爪子勾著她的耳朵,鑲著水晶片的框框橫在鼻樑上。

    這樣打扮,更襯得眼睛大臉蛋兒小,雖然看著有些滑稽,不過也挺可愛的。唐天遠捏了捏她的臉,「感覺如何?」

    感覺如何?譚鈴音以前總覺得自己眼睛上像是結了一層薄薄的霧,現在,這薄霧被抹去了,還了她一個清晰乾淨的世界。

    ----感覺好極了!

    她仰頭看他。眼前的男子眉如墨染,目似寒星。此刻正勾著嘴角笑,柔柔的目光全是情意。她禁不住贊道,「你真好看。」

    唐天遠很滿意,低頭親她,「過獎,你也不錯。」

    兩人又擁在一起說了會兒話,終於還是要分別了。

    他們互相安慰,沒關係,還有一個月就能見了。

    然而心裡卻都在想,還有一個多月才能見呢。

    唐天遠一定要譚鈴音先離開。她一步三回頭地走,他看著她的身影消失。

    他一縱身,跳上牆頭。

    陽光正當空,灑下來裹住他的身體。空氣中有花的香氣,微風一吹,攪動滿園的春意。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

    ----然後勾起嘴角,幸福地笑了起來。

    (全文完)

    )

    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人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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