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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33:40 作者: 酒小七
    未等雙膝著地,季昭便把他扶起來。她屏退了旁人,與清辰自在說話。季昭笨不是囉嗦的人,不過當姐姐的一見了弟弟,難免有些嘮叨。

    季家的宅子還在,早讓人又收拾布置了一遍,你住回去之後,想換什麼想置辦什麼,就跟下人說;你是國舅,按規定月祿有多少多少,這些錢未必夠花,不過我手頭還有多少多少產業,都給你,嗯,皇上也會另外給你置辦產業的;你若是無聊,可以多交些朋友,不過有些專門把人往壞道上帶的紈絝子弟你離他們遠一點;也可找些事情來做,你喜歡什麼就做什麼……

    清辰一邊聽一邊點頭,末了用手勢比劃道:謝謝。

    季昭眼圈一紅,「自家姐弟,你別這樣和我見外。」

    清辰又點頭。

    季昭說道,「還有你的嗓子……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給你治好。」

    再點頭。

    季昭看著清辰的神色,總覺他像是有什麼心事,便問道,「你可是有事情要說?或是遇到什麼事了?有人欺負你?」一邊問,一邊腦補出可憐的阿晨被人欺負的情形,不自覺有些上火,「到底是誰欺負你?!」

    清辰連忙安撫她:沒人欺負我。不過……我有一事相求。

    季昭忙問何事。

    清辰卻突然離座跪了下來。他很少伸手跟人要東西,現在多少有些慚愧。

    季昭扶他,他不肯起來。季昭說道,「你到底要什麼,給個痛快話,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去給你摘。」

    清辰不想要月亮。他用紙筆寫下了幾句話。

    季昭看完他寫的東西,有些憂心又有些探究地看著自家弟弟。

    清辰眼中一片坦蕩。

    ***

    晚上,季昭問紀衡,「你說,阿晨會不會真的喜歡鈴音呀?」

    紀衡沒有回答,反問道,「怎麼說?」

    「他今天跟我說,鈴音和唐天遠的家世不夠般配。」

    「哦?他是想讓你反對這場婚事?」

    季昭搖了搖頭,「不是,他想求你給鈴音一個冊封,這樣一來……」這樣一來,譚鈴音背景硬了,在唐家受委屈的可能性就降低了。

    「冊封?未婚女子的冊封一般只有宗親女子才可以。」

    「我知道,可是我已經答應清辰了,」季昭扯著他的袖角搖,「好不好嘛?」

    「行了,最煩你撒嬌了。」一點反抗的餘地都不給他留。

    不過嘴上這樣說,紀衡的眼睛還是笑的,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反感自己的女人撒嬌。

    季昭很高興,又問道,「那你打算封她什麼?」

    「縣君?」

    她輕輕推了他一下,「小氣!」

    紀衡扣住她要收回的手,笑看他,「縣主?」

    季昭一撇嘴,「還是小氣。」

    「哪兒小氣了,只有郡王的女兒才能封縣主。」

    「她給你找回那麼多錢,還不敵一個名號嗎?」

    「那是唐天遠找的。」紀衡突然想到唐天遠說的要把功勞算在譚鈴音的頭上,再想想自家那小舅子……唉,都是痴人啊。

    紀衡嘆了口氣,說道,「要不就封個郡主吧,她是阿晨的義姐,也就是你的義妹,又立了功,封個郡主倒也說得通。」

    季昭還想討價還價,「你也認她做妹子,封公主怎麼樣?」

    紀衡哭笑不得,「你當封公主是好事嗎?娘家太硬氣了,夫妻可能會有隔閡。」

    好像也有道理。季昭點點頭,「那就郡主吧,你是九五至尊,不能食言。」

    紀衡趁機動手動腳,捏了捏她的耳垂,「放心吧,對誰食言也不會對你食言。」

    季昭笑著去拉他的手。

    紀衡突然把她往懷裡一帶,拇指蹭著她的嘴唇,目光一閃,「比如……你上次說想騎馬了。」

    季昭一愣,「對啊,你說帶我去的,不過現在要過年了,等開春吧。」

    他低頭,用下巴蹭著她光潔的額頭,壓低聲音說道,「不用等開春了,今晚就給你騎吧。」

    「……」

    ***

    因為昨天晚上說著說著就把主題跑偏了,季昭第二天才想起來還有話沒問完,她又鍥而不捨地問紀衡,「你說,阿晨是不是真的喜歡鈴音?」好糾結啊……

    紀衡渾不在意地答,「我不過隨口說了句話,至於你胡思亂想到現在嗎?阿晨只是真的把鈴音當家人看待了,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好不容易有人待他好了,還不許人家報答一下?這才是實在的孩子,你不要整天想些有的沒的,要實在閒得無聊,你就騎----」

    季昭及時擋住了他的嘴。

    紀衡再次上朝時,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把唐天遠狠狠表揚了一番;接著給大家介紹了自家小舅子,說了一番表面上意思是「我小舅子剛來你們都擔待點」實際上表達的是「你們誰敢惹他就給老子吃不了兜著走」的話;最後,皇帝陛下宣布把皇后新認的義妹冊封為「金蘭郡主」。「金蘭」一封號,一來契合譚鈴音與皇后「結金蘭之義」的意思,二來譚鈴音幫著找到巨額黃金這也不是秘密,皇上這樣封,就是記住了她的功勞。

    譚鈴音自己都有點傻眼。當初跟著來京城討好處,想的最多的是要多少錢,至於冊封什麼的,她根本不敢想。

    皇上做得很到位,冊封不止給金冊名號,還給了宅子,田產。這些以後都會成為譚鈴音的嫁妝。

    不過譚鈴音來不及在京城得瑟,她得回家了。除夕夜是趕不上了,但一定要回家過年。

    聘書已下,她和唐天遠的婚期也定了,是在四月,此番回去,她就不能隨便出門了,得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等著出閣。

    唐天遠親自送她離京。他捨不得看著她離開,捨不得說再見,不自覺地跟著走了一停又一停,等譚鈴音堅持要趕他回去時,他已經走出原定的話別地點二十多里地。

    譚鈴音坐在馬車裡,撩著車簾看他,「快回去,又不是生離死別,四個月以後又能見了。」

    說到這裡,唐天遠很鬱悶,還要四個月呢。

    譚鈴音也很捨不得,「照顧好糖糖。」糖糖畢竟是頭獅子,且長得越來越胖了,唐天遠在自家開闢了一個空的小院落,給糖糖當窩。

    唐天遠點了點頭。

    譚鈴音怕再說下去她一衝動不走了,於是吩咐人啟程。

    唐天遠策馬沒再跟著,待在原地一直望著衛隊。眼看著那一排人的身影越來越小,小成了一行漸遠的雁,他才掉轉馬頭。

    ***

    譚能文悔得腸子都青了。清辰竟然是國舅!他把國舅爺往外趕!

    譚夫人在此中起的作用比譚能文大,得罪的人比譚能文多,因此她比譚能文更後悔一些。除了悔,還有怕。她曾經差一點害死國舅爺,她還跟郡主作對!

    媽呀,這日子沒法過了!

    譚鈴音要是她親女兒,那麼就算是公主,譚夫人也有恃無恐了,可惜人家不是,人家的親娘是嫡母,用不著看小妾扶正的繼室的臉色。

    譚夫人以前還敢仗著自己是譚鈴音名義上的母親,偶爾說她幾句,現在在她面前,是大氣也不敢出了。

    雖然後悔清辰的事,但看到自己女兒當了郡主,譚能文十分欣慰。加上譚家要和唐家結親的消息傳得全城都知道了,譚能文的身份一下就不同尋常了,今年給他家拜年的人絡繹不絕,有好些人,譚能文自己都捋不清楚來路。

    連知府都派人送了年禮,還邀請譚能文過府做客。

    譚鈴音有些擔心,勸她爹道,「爹,現在不同以往,外面那些想和你交好的人不一定都是善意,你不要被人算計了。」

    「我知道,他們都是見風使舵的,我經商一輩子,還分不清楚四五六?」

    譚鈴音怕她爹得意忘形,忍不住又道,「也別惹事。」

    「你放心,我知道我是借了誰的風,倘若給你和我女婿惹麻煩,我能得什麼好?我又不傻。」

    譚鈴音心想,你不傻,你把小妾扶正了?

    其實扶正小妾這種事,譚能文也後悔過。他的第一個妻子來自於一個落魄的,因家中惹了官司,急需要錢打點,只好把女兒嫁給了商人,換了不少錢財。髮妻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清高,一直跟譚能文客客氣氣的,不會討好他。譚能文的品味十分大眾,不喜歡這樣的調調,又納了幾個妾。妻子雖性格不討喜,但持家很好,可惜的是年紀輕輕的,就一病沒了。

    譚能文一直沒有兒子,很著急。他有個親哥哥,醉心武學,不肯成家,延續香火的任務都落在這個弟弟身上。老譚家一直人丁單薄,譚能文想找個過繼的孩子都不好找,再說了,過繼的哪如親生的好?

    後來小妾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可把他高興壞了。那小妾有幾分姿色,又嘴甜會討好人,譚能文一心軟,就把她扶正了。

    但小妾的見識短淺,且智力有局限。總之在做小妾這方面,她比鈴音她娘強,但是在做嫡母這方面,她遠遠不如。

    女人麼,倘若只是會暖床,會說好話哄人,只消當個小妾就好,何必要把她當正妻對待呢?男人是勢利的,在這方面分得很清楚。所以譚能文偶爾會有些後悔。

    後悔是沒有用的,就算為了兒子,也不能休她了。

    哦,兒子。譚能文自從上次打了小寶一巴掌,他突然就開竅了:雖然得這個兒子不容易,可若是把孩子養廢了,那跟絕後有什麼分別?

    以及……把小寶放在他親娘那教養,能不廢麼?

    所以從銅陵回到濟南之後,譚能文就給小寶請了好幾個師父,嚴加管教,並且減少了他們母子相處的時間。

    閒話休提。且說譚鈴音在家中待嫁,平時就是看看閒書做做針線,日子過得無風無浪,突然有一天,一個先生找上門來,自稱是郎中,要給郡主看病。

    家丁覺得這郎中自己就有病,於是把他轟走了。

    第二天那郎中又來了,還帶了兩個護衛,口稱拿著「聖旨」,一定要給譚鈴音看病。

    家丁打不過護衛,就把這件事報告給了譚能文,譚能文一聽到「聖旨」兩個字,就去和譚鈴音商議了。

    譚鈴音莫名其妙,「我有什麼病?還帶聖旨?一個江湖郎中帶聖旨,這聖旨也太不值錢了吧?給他點錢讓他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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