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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30:40 作者: 白鷺成雙
    「是,但我還沒想到是誰。」沈岐遠拉了凳子來坐下,抬目望她,「授我青神之位的老君雖然對我有些恨鐵不成鋼,但積怨不重。見過一面的帝君雖然與我有些交手摩擦,但也沒留什麼大恨。引路的太上真人就更是無辜了,本就是個和善的人。」

    從這裡頭找嫌疑人,那說明是神仙不想讓他回九重天。

    如意挑眉:「你怎麼不懷疑你師父?九重天上神位封賞有定,三千年才予一神君,倆真人,你當時若留在九重天上,你師父未必成得了神君。」

    沈岐遠眼含責備地道:「你這話也忒偏頗了,師父修行年數遠在你我之上,我如何能撼動他的位置?再說了,當初我要下凡,師父是第一個不同意的。」

    「我也只是從利益關係來說。」她撇嘴,「九天上那麼多神仙,大多與你只一面之緣,只你師父與你淵源深厚。」

    若是沒有什麼淵源的人,怎麼會在他說想回九重天之後立馬就能有動作呢。

    指節抽了抽,沈岐遠下意識地搖頭,腦子裡卻活泛了起來。

    他不願懷疑自己的師父,但也不會盲目地相信,既然有了蹊蹺,那不如一試。

    「你可有辦法激怒我?」沈岐遠問。

    如意柳眉微揚:「青衣的身段比你軟。」

    「……」

    遠躲去後院的鄭青衣正準備入睡,突然就覺得背脊發涼,止不住地打了個寒戰。

    不是吧?他抬頭看了看外面大堂的方向。

    原本還有些說話的動靜,不知怎麼就靜了下來,有人一步一跺腳地上了樓,關了房門,然後整個客棧就變得靜謐無聲。

    撓撓頭,青衣無辜地聳肩,側身繼續睡。

    結界之外靜謐無聲,結界之內卻是震耳欲聾。黏膩的聲響伴著哭笑不得的喘息刮在人背脊上一路往下,沈岐遠額上落了汗,臉色卻是緊繃。

    如意哀哀地道:「不是你讓我激怒你的嗎。」

    「讓你想主意,沒讓你出真招。」他死抵著她,牙根咯吱作響,「身段軟?」

    「不不不,還是您身段好些。」

    「哦?怎麼個好法?」

    「沈岐遠,今日說錯話的是你誒!」

    「我道歉了,你呢?」

    「我倒也沒說錯啊?」

    「……」沈岐遠惡狠狠地咬上她的耳垂。

    紅紗之中這人可憐兮兮地彎著眼尾,掙扎躲避,故作嬌羞。可他不經意抬眼,卻瞧見她眼裡泄出來的狡黠和誘惑,白皙的脖頸揚起來,像一隻孤傲又得意的孔雀,蠱惑著他墜下情網。

    真是妖孽。

    他雙眼紅透,低咒一聲。

    如意懶洋洋地抱著他,一下又一下地撫著他的墨發。

    發如緞絲,真叫人愛不釋手。

    激怒他對她而言太簡單了,就像誘惑他動情一樣簡單。如果可以,她就想這麼跟他找個山洞雙修幾百年,再不問世事。

    可惜,天不遂人願。

    半闔了眼,她嚶嚀著想,若是有神仙也不想他上九重天,那會不會真的有神仙在跟妖怪勾結呢?否則她師父身上,怎麼也總有若有似無的仙氣,像活吃了幾個仙童似的。

    春宵苦短,她很快就沒力氣去想這些了。

    一直落在會仙酒樓附近的結界突然破了,路邊的攤販、遠處的車夫都裝作不經意地朝那邊看過去。

    嘈雜的酒樓之中,有一間房房門緊閉,裡頭傳出了濃厚的血腥味兒。

    「你就這麼不信我?」如意白著臉捂著肩,斬妖劍造成的傷口疼得她妖力紊亂,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方才喊了什麼?」沈岐遠的臉色比她更白,嘴唇都有些發抖。

    如意低頭:「我喊的自然是子晏。」

    「子晏?」他嗤笑,「是子玦吧?」

    扔了長劍,他踉蹌兩步跌坐凳上:「神妖殊途,我早該想明白的,卻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想來問你要個結果。只要你敢不顧一切,我便敢陪你不顧一切。可是柳如意,你這心裡到底裝了多少人?擠得我生疼。」

    如意抬眼,眼裡划過一絲惱恨:「你既能在我眼前斬我上千同族,又何必在這裡假惺惺說什麼結果,我倆早就沒結果了。這些日死皮賴臉跟著你,也不過是聽從師父的命令。現在好了,我做不到,也就不用做了。」

    「你!」怒極而起,沈岐遠一掌直擊她心脈。

    嘭地一聲巨響,柳如意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從窗戶飛跌出去,重重地落在了樓下後院的米糧堆里。

    第150章 親手殺了自己的弱點

    這般大的力道和這般濃烈的仙氣,若是別的妖怪受下,那頃刻就該魂飛魄散了。柳如意雖沒魂飛魄散,卻也重傷不起,捂著心口側頭就咳出一大灘血來,濺起幾點紅黑色的灰塵。

    沈岐遠猶未消氣,跟著越窗而出,純白的長劍劃空而現,劍尖直取她心臟。殺氣破空,來勢洶洶,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都沒有絲毫留情之意,深沉的眉眼間儘是決絕。

    柳如意自知難逃,乾脆閉上了眼。

    妖血高濺,遠空之外響起了一聲鳥的悲鳴。

    原本晴空萬里的臨安城突然就烏雲密布,有光透過雲層,像溢出滴下的奶酥,緩慢又柔和地落在了會仙酒樓里。

    接著,便是一場大雨噼里啪啦砸在瓦檐上,天地皆暗,伸手不見五指,只沈岐遠一人沐浴在柔和的光暈之中,如同海上的一盞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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