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頁
2023-09-19 17:30:40 作者: 白鷺成雙
按照先前與帝王的約定,的確是查到這裡就不能再往上查了。但沈岐遠頓了一瞬,卻是接著道:「交代不了,粗鄙如劉屠夫,若無人指點,斷然想不到這麼隱秘的殺人手段。」
龍椅上的人笑意瞬間淡了些:「子晏。」
「臣要揭舉太師柳氏,罔顧人命,謀害妻女,矇騙聖上,結黨營私,貪贓枉法。」似乎完全沒聽見帝王的警告,他一字一句,落地有聲,「請陛下徹查。」
臉色徹底沉了,帝王捻著衣袖,皺眉看著他,沒有應聲。
旁邊的文閣老哪裡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立馬跟著道:「入臣子墳之人,豈能是這不忠不義之輩,請陛下徹查!」
他一說話,後頭幾個關係好的老臣便也跟著出列:「此事非同小可,請陛下徹查。」
「請陛下徹查。」
柳太師眼神變了變,臉上卻還是一派無辜:「人都說沈大人公正無私,今日怎麼就像跟文大學士商量好了一般,齊齊攀咬老夫。」
「無憑無據才叫攀咬。」沈岐遠呈上了第二份口供,「屠夫劉氏原就是柳太師府上家生子,簽了死契的僕役,即便後來在供神街擺攤討生活,契書也依舊在太師手裡。他已經招供,殺害徐乳娘是受太師之命。」
帝王嘆了口氣,沒有接那口供,只道:「一個乳娘而已,想是做了什麼天理不容之事……」
「再天理不容,她也並非太師府的家奴,柳太師殺她,按律也是流徙之罪。」
為一個乳娘流放當朝太師?
帝王直搖頭,雙手都攏進了衣袖裡。
文閣老開口了:「柳太師一向寬溫仁慈,怎麼會跟一個乳娘過不去?」
「這便是沈某要說的第二樁罪。」沈岐遠看向柳章圖,「區區一個乳娘,早被貶做了粗活嬤嬤,能因為什麼事丟了性命呢——便要從十九年前說起了。」
「十九年前柳太師得友人託付,照顧一女子。他見那女子家財豐厚,面容娟秀,便起了歹意,趁友人不在,行不軌之事,指使女子身懷有孕,不得不嫁與他為妻。」
「此舉是為不仁不義,但若能善待此女,也算太師良心未泯。然而那女子過門之後一直鬱郁難平,對他諸多防備,柳太師便起了惱意,強行霸占女子大部分嫁妝不說,還囚禁此女,不讓她出府見任何人。」
「幸好之前的友人一直惦記此女,托人傳信問安,女子便寫了一封信讓乳娘帶出去求救,不料信件被太師半路截獲。太師閱信畢,一氣之下就刺死了女子,並威脅乳娘,讓她向女子娘家撒謊,謊稱女子是癆病而死。」
「一個無辜的女子,一生就此葬送,太師甚至還在她的墳上立了禁錮的陣法。而那個乳娘——因著受恩臣子墳,要接受宗正司的盤查,太師為保萬無一失,索性讓人提前將她滅口,哪怕她已經啞了多年。」
眾人聽得譁然,柳太師終於是按捺不住:「胡說八道,你有什麼證據?」
「本王便是證據。」雍王跨門進來,冷眼睨他,而後向龍椅上拱手,「皇兄,沈大人所言,句句屬實,柳何氏的墳臣弟派人去看過,的確立有陰詭陣法。那女子的嫁妝,這些年確實也陸陸續續進了柳太師的口袋。」
雖然是遠親,但雍王早年那些荒唐事帝王多少是有耳聞的,他敷衍地點點頭,示意雍王站到一旁。
「除了雍王爺願做人證,臣手裡還有何氏的驗屍載錄,以及何氏名下鋪面變更東家的記錄,和府中老嬤嬤秦氏的口供。他們都能證明柳太師殺妻奪財。」
第65章 不踩著自己不知道痛
此舉實在違背人性,亭中眾臣議論起來,皆是皺眉。
文閣老笑著問:「謀害妻子一事倒是清楚了,那謀害女兒又是從何說起?」
「柳太師府中長女年歲十九,先前因著丟了太師府的顏面,被柳太師逐出了家門,甚至從族譜中剔除了名姓。」沈岐遠瞥向旁邊那抹艷麗的紅色,「倒不是因為此女當真罪不容世,而是因為太師覺得,此女非他親生,早些趕出去,也免得連累府上名聲。」
此話一出,雍王愕然。
他震驚地扭頭看向柳太師:「你為什麼覺得如意並非親生?」
柳太師臉色鐵青,看見他還是忍不住反唇相譏:「王爺自己做過什麼,自己心裡不清楚嗎?何氏在與我之前就非處子身,誰知道那迅速隆起來的肚子裡到底是你的種還是我的種。」
血色從眼角漫上來,雍王撲上去就要揍他:「你胡說八道,我與襲香一直發乎於情止乎禮,她不從我家大門被抬進去,我是不會碰她的!」
柳太師怔了怔,又皺眉搖頭:「不可能,她那晚沒有落紅,除了你還能是誰?」
「冒昧告知幾位大人。」趙燕寧淡聲開口,「以小人多年驗屍的經驗來看,處子之身並非一定有落紅,此事因人而異。」
柳太師眼神變了。
他低頭,仔仔細細回想,一時怔忪。
是他誤會了?
「別的都是太師家事,我等也不好過問。」沈岐遠道,「且說回太師殺女之事,原本太師只是將女兒趕出了門,是什麼讓他對自己的骨肉都動了殺心呢?」
他從懷裡拿出了一份房契地契。
「若是沈某沒料錯,黑市一案之後,太師就有意結交沈某,見沈某與其女多有交集,便想了法子召其女回去,妄圖以她來籠絡沈某。可惜,他那女兒是個性子烈的,當場說了些話,讓太師以為她知道自己殺妻的真相。見她不堪用,又威脅到了自己的名聲,柳太師便痛下了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