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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30:40 作者: 白鷺成雙
    乳娘溺死的那個小池塘旁邊就有兩間草搭的茅廁,附近小攤販都會去那邊解決人之三急。采姑去的時候,可能兇手正好把乳娘往池子裡推,讓她受了驚嚇,所以才會怕成那樣。

    「我問過了,她的確撞見了兇手殺人,應該也記得兇手的大致身形。」沈岐遠道,「但她不肯多說,寧願在刑部司里住著,也不說半個字。」

    審訊犯人也是一門學問,從前有宋枕山在,任何人都無法在他手裡閉嘴超過三天,但現在,刑部司里都是些稚嫩的新人。

    輕嘆一口氣,沈岐遠接著道:「我將她的丈夫劉屠夫帶到刑部司里問過話,但因著沒有確鑿的證據,他只喊無辜,刑部司也無法扣留他超過三日。」

    如意突然想起一茬事:「我與賀澤佑一起去太師府的那日,柳太師對賀澤佑動了殺心。」

    賀澤佑在供神街附近遇刺,當時車就停在爊肉攤子附近,她回酒樓的時候路過還看了一眼。

    沈岐遠知道她想說什麼:「我讓人搜查過寧遠侯的馬車,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也沒有人證目睹是誰動的手。」

    就算理論上推斷這爊肉攤子有可能是柳太師的暗樁,但拿不到證據就是白搭。

    如意遺憾地嘖了一聲。

    拂滿查看完屍體,也搖頭:「我,我不擅驗屍,只能去,去搜集更多的,的證據。」

    如意點頭,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現在不是在刑部司,你幹活兒不用太緊張,若是覺得辛苦了,便與我說一聲。」

    心裡一軟,拂滿朝她笑了笑。

    如意與守殮房的差役說話去了,沈岐遠站在拂滿身邊,低聲問她:「是有多大的恩情,叫你願意這般幫她。」

    她明知道如意扯那些個東西都是信口胡編。

    花拂滿眼裡看著遠處的如意,目光柔軟又恬靜。

    她與沈岐遠比劃:並不是要恩情才願意幫,她在意我,我便也在意她罷了。

    這案子牽扯到柳太師,她知道她想查,那便幫她查。

    她喜歡看如意笑。

    沈岐遠唔了一聲,正想感慨妖孽惑人,就見遠處那妖孽不知做了什麼,年輕的差役頓時滿臉通紅。

    眼底神色一沉,他大步走了過去。

    如意正覺得納悶:「小郎君臉紅什麼,是你要我寫的名姓呀。」

    差役攤著手心,看著上頭胭脂寫出來的三個字,只覺得手掌發燙,一路燙到心底。

    死人見得多了,他哪裡見過這麼風情萬種的活人,眉眼含嗔,鬢髮如雲,玉蔥似的指尖抵著他掌心,一筆一划寫得又慢又癢。

    他想握緊手,又覺得可惜了。

    「柳如意。」沈岐遠惱聲開口。

    如意回頭,眉梢高挑:「大人每每這麼喚我,我心裡都害怕得很。」

    這天地間還能有她害怕的東西?

    沈岐遠冷笑:「有文書在,還用不著你在這裡出賣顏色。」

    如意納悶了:「大人覺得我是為了方便驗屍?」

    難道不是嗎,跟人套近乎,不管她做什麼別人都會——

    觸及她眼裡認真的神色,他怔了怔,眼神微變,袖中的手指也一根根收緊。

    不是,她不是為了讓人行方便。

    她就是看人年輕清秀,老毛病犯了。

    歪著腦袋看著他神色的變化,如意驟然笑開,嘆息道:「大人,別嚇著人家,這還是個小孩兒呢。」

    這凡間之人,在她眼裡有不是小孩兒的嗎?

    沈岐遠垂眼,覺得自己的情緒很不對勁很不應當,但又控制不了。

    第53章 感情里誰不是貪得無厭

    眼瞧著那小差役要察覺到不對了,如意笑著對他道:「記了名字,下回來可別攔著我了。」

    然後就起身將沈岐遠帶走。

    小差役戀戀不捨地看著她的背影,卻也知道這樣的女子不是自己能肖想的,只能認真將她的名字記到造訪冊上。

    三人一起離開殮房,拂滿在半路下了車,說要去探一探消息,沈岐遠便帶著如意繼續往前走。

    掀開車簾,如意撐著下巴問旁邊騎馬這人:「你怎麼又不高興了?」

    他猶自垂著眼,薄唇抿成線,沒有理她。

    如意見狀,給了車夫一點碎銀,笑著道:「有勞了,回吧。」

    車夫納悶,這荒郊野外的她不坐車能去哪兒啊?結果銀子剛接過來,身後這姑娘就一個翻身躍上了旁邊的馬背。

    駿馬受驚,飛快地往前跑,她身子也往後一仰,水色長裙被風拂得像綻開的牡丹。

    沈岐遠一手扯住韁繩,另一隻手緊張地攬住了她的腰身。

    她借力轉臉回來,笑著抱緊他的腰:「大人慌什麼。」

    是啊,慌什麼,摔也摔不死她。

    氣惱地收回手,沈岐遠冷聲道:「滾下去自己走路。」

    「不要。」

    「你走回城裡也不會累。」

    「可是你會更不高興啊。」她笑吟吟地將下巴擱在他肩上,「初遇時,大人執意要牽著我的馬回城,不與我共乘,結果不就後悔了?」

    沈岐遠氣不打一處來:「你哪裡看見我後悔了?」

    「若不後悔,大人後來怎麼支開了小大人,非要讓我乘你的馬。」

    「……」

    他捏緊了韁繩。

    原來她心裡都清楚,他這些遮掩,這些彎彎繞繞,她全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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