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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30:40 作者: 白鷺成雙
    「根據大乾律例,以主殺奴並不犯法。」他道,「太師府偏用這麼隱蔽的方式,反而像是心裡有鬼。」

    如意指尖動了動,像是想起了什麼。

    然而不等她開口,外頭就急匆匆跑進來個人。

    「大人,您怎麼還在這裡。」周亭川抹著額頭上的汗,難掩臉上焦急:「快回刑部司瞧瞧,燕寧拂滿他們都已經將箱籠裝車,要回老家去了!」

    沈岐遠臉色變了變,抬手揉住眉心,卻是沒動。

    「大人?」周亭川瞪大了眼,「您難道不留嗎?他們跟了您五年有餘,在刑部司破了多少奇案……」

    「留不住。」沈岐遠疲憊地打斷他,「三年嘔心瀝血,證據卻被帝王付之一炬,任兇手逍遙法外——如此境遇,他們憑什還要留下來。」

    周亭川不敢置信:「那些卷宗,陛下都……燒了?」

    沈岐遠閉上了眼。

    氣得手都發抖,周亭川怒罵聲都涌到了喉間,轉眼卻見如意好奇地倚在一旁。

    「柳姑娘。」他壓下怒火,勉強與她見禮。

    如意溫柔地問他:「受委屈了?」

    她不問還好,一問周亭川就繃不住了,雙眼通紅地哽咽出聲:「為了黑市大案,燕寧母親被殺,拂滿的夫君也被匪人殘害,他們都是嚼著心肝咽著血堅持到今日的,不曾想竟遇見這麼個是非不分的官家!」

    「亭川。」沈岐遠皺眉,「你慎言。」

    如意瞪他一眼,將周亭川招到身邊來:「你只管罵,我聽著呢,哪有做壞事的逍遙法外,說實話倒罪大惡極的了。」

    周亭川委委屈屈地蹲在她身側,像一隻毛茸茸的大犬:「那都是幾個棟樑之材,若離了臨安,保不齊什麼時候就被仇家尋上門要了命去。我不捨得他們死。」

    他鼻尖都紅了,襯著粉瑩瑩的小臉蛋,十分悅如意的眼。

    第21章 如意的棺槨

    如意連語氣都溫柔了起來:「好了,不哭,他們不會死的。」說著,還捏了手帕替他擦眼淚。

    沈岐遠眉心直跳:「柳姑娘。」

    「嗯?」她逗人逗得正開心,眼眸都懶得抬起來。

    深吸一口氣,沈岐遠道:「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

    「大人真是涼薄,來時要我陪您一道來,回去卻叫我一個人回去。」她輕嘖。

    哭得正酣的周亭川打了個嗝停了下來,倔強地道:「我送姑娘回去。」

    「好呀。」她眼裡盈滿笑意,「還是小大人待我好。」

    沈岐遠:「……」

    雖說蠱惑人心是她天生的本事,但這場面不管看多少次他都依舊覺得煩人。

    「衙門裡有新的案子,他們既然走了,你便去跟進。」他對周亭川道,「無事不要去坊間亂走。」

    周亭川不服氣:「明日就輪到我休沐了,有三日的公休。」

    「哦。」沈岐遠點頭,「放去月末,給你六日公休。」

    周亭川又生氣又動搖:「大人你怎能這般!」

    「換不換?」

    「……換。」聲音多少有點咬牙切齒。

    沈岐遠點頭,看向如意:「你自己僱車回去。」

    如意倒也不生氣,懶洋洋起身抻了抻腰:「大人的手段可真是稚嫩。」

    管用就行。

    他朝她優雅地頷首,然後帶上周亭川,頭也不回地離開臨安衙門,往刑部司走。

    朝陽漸起,臨安的亭台樓閣都染上了一層光暈。

    如意側躺在會仙酒樓的客房裡,剛休息兩個時辰,房門就又被敲響了。

    「姑娘。」藥鋪大夫擦了擦頭上的汗,拱手道,「剪燈姑娘今日已經能下地了。」

    如意飲茶漱口:「這不是好事麼,你怎的一臉惶恐。」

    「可,可她被柳府的人帶走了。」

    笑意漸漸斂回,她抬眼:「那些人可有留下什麼話?」

    「留了,說待姑娘有空,去他們府上喝一盞茶。」

    都給她這個活人出了殯了,竟還用這麼下作的手段讓她回去?

    如意扯了扯嘴角,長眼微闔:「知道了。」

    徐厚德倒台,朝堂難免震盪,不少人會重擇庇蔭,而眼下獨得聖寵的沈岐遠便是最好的選擇。

    但,此人油鹽不進,頑固不化,若是貿然討好,恐怕會反被他送進宗正司大牢。

    其他人都不知所措的時候,還是柳老太師先出了手。

    一抬肩輿搖晃晃地進了太師府後院。

    如意腳剛落地,就聽得一聲暴喝:「逆女,還不來跪下!」

    上百塊靈位整整齊齊地列在燭火高架之上,柳太師跪在最中間的蒲團里,背影像一座黑沉沉的山。

    這樣的氣氛很難不嚇著小姑娘,但不巧的是,如意這個小姑娘不吃這套。

    她輕笑了一聲,邁進去站得筆直:「太師老糊塗了,您唯一的嫡女都已經入了土,又哪來什麼逆女。」

    她這話從稱呼到言辭都是大大的不敬,柳太師怒意高漲地轉頭,卻在對上如意目光的時候頓了頓。

    他印象中的女兒,怯懦,乖順,總是用渴望認同的眼神望著他,他只要肯與她說話,哪怕是教訓責罵,她也是開心的。

    然而眼下面前這個人,眉冷眼寒,一臉揶揄嘲諷,仿佛透過他的皮囊將他肚子打的心思都看了個透,絲毫不再畏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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