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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4:46:55 作者: 傾蕪
    沉著一顆心走到門口, 奉清第一眼看見的是蜷縮在客廳的貓兒, 雪白絨毛, 藍色的眼睛,乖巧溫順地在舔爪子。

    誰送來的貓兒。奉清心底一陣詫異,等走到洗漱間看見陳列台上的情侶牙刷時才證實了心底才猜想。

    他回來了, 昨晚抱著她睡的人也是他。

    可是他們現在又能算得上什麼呢,離婚後余情未了, 還糾纏在一起?

    奉清一邊刷牙一邊恨恨地看著鏡子, 想著昨晚自己為什麼要抱他?她記得自己醒來的時候將門反鎖了啊, 他還能進來?

    一系列事情越想越煩,刷完牙,奉清扔了那個粉色的牙刷, 瞥過另一面他藍色的牙刷,越想越來氣。

    這算什麼?把她關在這裡,他時不時來「探監」一下?

    梅妮達從洗漱間外走進來,用中文生澀彆扭地說了兩個字:「熱水。」

    之後又夾雜著英語,「Please come here,just washing your face.」(請過來這裡,來洗臉。)

    她為她放了熱水在臉盆里,奉清抬頭對她笑笑,輕輕說了聲謝謝。雙手浸泡在熱水裡,驅散了絲絲寒意。

    她在思考,應該怎樣應對,怎樣回擊才能讓他死心,讓他放過她,放她離開這裡。

    ……

    客的紅木桌上的細頸花瓶中插了一支香檳玫瑰,淺淺的金色,和陽光的顏色一般。玫瑰旁放了一本書,書頁張開著,是雨果的一本小說《巴黎聖母院》。

    奉清看到那書怔了怔,抬眸向上,順著目光看過去,白色襯衫黑色西褲,長腿交疊,他逆著窗台漫進來的陽光,一手端著搪瓷杯,一手懶懶散散地搭在沙發扶手上,坐在真皮沙發上,正在品一杯茶。

    面容英俊,鼻樑高挺,還有那雙眼睛,很淺的內雙,寡淡的鳳眸,好看得像入了畫的人一般。

    奉清有些愣怔,手垂在空中,五指微縮,在握空氣一般。

    池律抬頭看見她,眼底浸了點柔和的笑意,冷漠而溫和,喚她:「過來,清兒。」

    收回目光,奉清一言不發走到餐桌旁坐下,拿了杯牛奶喝了口,冷冷開口:「在紅燈區流連的池先生還想著回來看我啊?真是榮幸之至。」

    池律挑眉,逗她一般,言語裡也帶了笑意:「我昨晚和誰睡的,你不清楚麼?」

    奉清一口牛奶喝嗆到了,捂嘴低頭咳嗽起來,臉都憋紅了。

    池律倒是慢條斯理地放了茶杯,拿起那本書,長指翻了幾頁,不咸不淡地開口:「慢點喝。」

    緩過一口氣來,奉清又忍不住,冷冷諷刺:「趁我不備,池先生就是這樣做人的?」

    「在山洞中,卡西莫多抱著愛斯梅拉達的屍體蜷縮成了一團,數年以後,他的屍體在陽光下化為灰煙,擁抱的姿勢卻從未改變。」沒人能將他們分開。

    他不理她的質問,兀自低低地念了出來,嗓音低沉好聽。

    陽光從窗台悄溜進來,描摹他的側臉,他睫毛很長,又長又密覆蓋在眼瞼之上,挺括的鼻樑,刀削一般的下頜線,抿著唇角,是極英俊的人。

    這是書的結尾,寥寥幾卷書頁又塵封了一段醜陋卻乾淨的愛情。

    一拳好像打在了棉花上,奉清平靜而淡漠地看著他,「我不知道你還喜歡悲劇,喜歡這些看不見摸不著的虛幻的愛情。」

    指甲掐著手心,疼痛讓她清醒,她克制著冷冷開口:「可是,我們不會再有愛情了。」

    池律翻書的手指一頓,片刻,他頭也沒抬,當沒聽見她的話一樣,輕輕道:「好好吃飯吧,飯後我們去花園裡散步。」

    鐵叉碰著瓷盤發出「叮」的清脆一聲響,叉子插到愛心型的雞蛋上,她動了動嘴唇,忍不住問:「還要關我多久?」

    銀色鐵叉在雞蛋上來回滾了幾圈,分針轉過五格,她還是沒能等到他的回答。

    ……

    上午陽光很好,親吻著大片的牧場,發電用的風車佇立在水邊,隨著風,電葉開始十分緩慢地轉動。

    明黃色,淺粉色的鬱金香安靜地佇立在海邊,陽光將他們托起,美得一致,驕傲優雅。

    梅妮達陪著奉清走到了花園中的一把木椅旁,他們坐下,貓兒也踩著草坪從別墅里出來,縮在椅子旁,來蹭他們的腳。

    軟軟的絨毛來回摩挲著腳踝,酥酥痒痒的,奉清伸手去撫摸它的頭,小貓倒是不認生,也乖巧的讓她摸,還時不時拿頭去碰她手背。

    在小花園裡坐了十幾分鐘,梅妮達起身,笑著對她說了句託辭,轉身離開了。

    奉清微怔,抬頭看著不遠處的大海,深藍色的海面,裸露的岩石,飛濺的浪花,孤單的島嶼被浪花親吻,沉浮裹挾,終生停靠於此。

    而她呢?她終究不屬於這裡,她不可能永遠待在這裡,逃離那些她本應該面對的艱難境遇。

    法院在上周給她發了郵件,關於父親涉事案件的終審時間已經定了,在十一月份,也就是四個月後,庭審現場將公開,她必須出席,以被告女兒身份,那時便是接受全城的審判了。或許她參與過的那些航天項目都會被掩蓋,又或許會有記者藉機大做文章,她的過往會被人一一揭露,嚴苛地篩選調查。

    而父親呢,會被判八年,十年?還是一輩子在監獄裡度餘生?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面對這一切。

    鬱金香花圃中倒伏了一支粉色的鬱金香,花莖折斷,花瓣零落,在大片的花叢中顯得柔弱無助,毫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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