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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4:46:55 作者: 傾蕪
    奉清冷漠地看著他們,手指捏緊挎包,指甲陷進皮面里,掐出一個印。

    「你想幹什麼?」她沒忍住問出口。

    池律卻低頭,耐心為她整理衣領,長指拂過她的脖頸,挑了髮絲出去,「我一會有事,這位先生會帶你去到我們的住所,在那裡好好休息,等我回來,乖。」

    奉清反手抓攥住他的手指,恨恨看著他:「你又想把我關起來?」

    「池律你有沒有王法?我是活人,我有自己的思想,我不是你的附屬品!」她忍不住喊出聲來,著這聲音引來了周圍不少人的旁觀。他們聽不懂她的中文,都有點迷茫地看著他們。

    池律卻伸手將她抱住,溫熱的氣息落在她的耳間,他在這公共場合做這樣親密的舉動,輕輕吻她的額頭,安撫她:「我不會關你,我們在一起清兒,相信我,陪我這最後一次好嗎?」

    她的手僵在空中,打他那一下終究還是沒落下去。

    周圍人見他們這樣,便也散去了。

    沒過多久,池律離開,她被渾渾噩噩送上了汽車,來時跟著她照顧的那人也不見了,車上除了司機只剩下她一個人。

    窗外閃過的風景很美,有氣勢恢宏的建築群,街道外是別具風格的咖啡廳酒吧和小店,再往外是港口,船舶貨櫃,大型機械,工人不停息奔忙,廣播聲不斷,這裡終年忙碌,是世界上最忙碌繁華的港口城市之一。

    港口之外便是海了,無邊無際的海,深藍色的海,海上停泊著郵輪,郵輪上有忙碌的人也有玩樂的人,一切都在安靜進行,一條不紊地生活。

    奉清一手撐著額頭,抬眼看著窗外,努力地記下每一條他們駛過的街道的名字。

    司機是位大鬍子的中年男人,用英語囑咐了她一句話,讓她睡會休息,避免暈車。

    奉清搪塞地應了聲,斜靠在車窗上,目光輕飄飄地落在車窗外。

    從城市冰冷的鋼筋森林到一望無際遼闊的海平面,風景不斷變幻,藍天永遠追隨著他們。

    奉清記不得這輛汽車開了多久,從正午至傍晚,夕陽西下,落日映著海平面,藍色的海被染成了橘黃色,夕陽被分成很多種顏色,淺淺的光暈如流光一般散開,美得像在夢中。

    她看著那落日,漸漸西陷,在不停下墜,知自己這庸碌一生也如此,不斷下沉,至漆黑地底,看不見前路一絲光明。

    她還能回去嗎?回到那個永遠驕傲的奉清,永遠不屑低頭的奉清的時候?

    最後,司機將明黃色計程車停在了一個小島別墅邊。奉清從車后座下車,白色裙子蹭上泥土,髒了一塊。

    她看著這座小島,說是小島不如說是孤零零的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浮土,海平面低得嚇人,她毫不懷疑只要一個小的海嘯就能吞了這座島嶼。

    夕陽落在她的側臉上,瞳眸間落了光,溫柔哀傷都一一鋪散開來。

    司機摘了路邊的一朵粉色玫瑰,送給她,讚美她:「Beautiful eastern lady,here's a rose for you.」(這支玫瑰送給你,美麗的東方女士。)他將玫瑰遞到她面前。

    奉清垂眸,看著玫瑰柔嫩的花瓣,很淺很淺的粉色,晚霞餘韻一般的顏色,是很美的。她伸手接過了那支玫瑰。

    司機笑著對她揮手,拉開車門:「Have a good time!」他與她說了再見,躬身進了車內。

    奉清卻沒來由叫住他:「Do you know him」(你知道他嗎?)

    司機有些不解地看著她:「What?」

    奉清伸手將玫瑰湊近鼻尖,輕輕嗅到一陣極淡的芬芳,她唇角輕抿,微微一笑,目光沒離開玫瑰:「He's devil.」(他是魔鬼。)

    她在說池律。

    司機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一臉疑惑,也沒再追究,點火發車便離開了。

    汽車駛離帶來的風撩起了她的裙擺,腳踝裸露,空氣寒涼,傍晚的溫度冷得她不住打了個寒噤。

    手中玫瑰花瓣微闔,奉清輕閉雙眼,心口隱隱泛痛。

    要到何時,才算終結。

    ……

    島上別墅很大,但是花圃便開墾了好幾塊田地,上面種滿了各色的鬱金香,在夜裡花瓣微微收攏,葉尖聚集露滴,沉默而安靜。

    島嶼四面環海,通往外界的只有一座橋,一座要輸密碼才能通行的橋。

    她還是被禁錮在了這裡,插翅難飛。

    池律果真是好手段啊。

    奉清捂著臉笑,笑得咳嗽起來,嗆得眼淚直掉。

    別墅內負責她生活起居的阿姨看見,連忙來拍她的背,遞過水杯,示意她喝下。

    阿姨是本地人,金髮藍瞳,和她交流只能用一點簡單的英文。她問她為什麼笑得這樣厲害。

    奉清捂著嘴,模樣哀傷而無助,她諷刺道:「他又在騙我,我居然又信了他的鬼話。」

    她就是個傻逼。

    阿姨聽不懂中文,一臉迷茫地看著她。奉清也不再解釋,轉身進入了房間。

    夜很黑,籠罩著一切,大海也在黑夜裡蟄伏,像一頭準備恃機襲擊的猛獸。

    奉清抱著抱枕,半靠著床櫃看電視,看了幾集,不知不覺所到被子裡睡著了。

    房間燈還亮著,窗戶沒關,有風吹過,吹得燈上吊的琉璃珠直搖擺,互相敲擊,像風鈴搖晃。

    ……

    池律到達島嶼時候已是午夜時分了,漆黑的車身駛過吊索大橋,與夜一同沉沒。汽車沿著島嶼的公路向上,駛過昏黃路燈照亮的區域,最後停在一扇漆黑的鐵門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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