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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4:46:55 作者: 傾蕪
    燈火稀稀落落,街道安靜如水,他們的聲音在這路上清晰可聞。

    奉清也探頭去看了下,非常完整的一條路線圖,囊括南澤每一個景點與酒店甚至公交站台與機場也包括在裡面,預估了下,八十幾千米的路程。

    她都驚了,而池律只是淡淡地放下了導航,低聲說了句:「好了。」

    「不會再迷路了,表哥,」他頓了下,慢悠悠道:「記得看路。」

    奉清:……???

    有事嗎,這在較什麼勁啊,今晚要真把這路走一遍,他們都別睡覺了。

    唐硯扯了扯嘴角,不情不願地「哦」了聲。

    過了會,閒不下來,又開始哼哼唧唧問:「表妹,他對你好不好啊,給哥哥說啊。」

    池律冷聲糾正他:「是表哥。」

    「不好我去揍他。」唐硯選擇性忽略,「哥也畢竟只有一個你這麼優秀的妹妹,不能委屈自己啊。」

    「表的。」眼尾上挑,淚痣輕輕移了下,他用特別欠揍的那種口吻說:「你就別操心了。」

    「噗嗤。」奉清沒忍住,笑出聲來,看著這兩幼稚鬼,無奈得很:「找不找人了,我爸要是今晚沒找到,都怪你們啊。」

    「清清,你別擔心,舅舅他在南澤好歹生活這麼多年了,迷路肯定不至於,他估計有事轉轉……」

    「——刺啦」一聲急促尖銳的輪胎擦地聲音傳來。

    猛地一個急剎車。

    驚魂未定,由著慣性,往前趔趄,肩膀被勒了一下,雙手抓緊了安全帶,心跳得很急促,奉清抬頭看著前方的車。

    池律第一時間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別怕。

    唐硯沒系安全帶,一個沒注意,直接額頭撞上了前車后座,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誰啊,這麼沒功德,亂串車道?」

    他一手揉著額角,抬頭往前看,卻看見車門開了,奉清和池律都往外跑。

    有點摸不著頭腦,唐硯靜靜地看著他們。

    車外,路燈下,黑色大G停靠在路邊很顯眼,與他們那輛藍色蘭博基尼差五厘米就要撞上了。

    奉清踩著那雙白色運動鞋,走到大G主座旁去敲了敲玻璃,「爸?您這麼晚出來幹什麼的呀?」

    她彎腰,黑髮滑過玻璃,在燈光下瘦致美麗。

    車窗下降,奉啟航露出側臉,面色很嚴肅,緊抿著唇,也沒回應。

    車內沒開燈光,昏暗得很,在這晦暗不明的空間裡,奉清隱隱約約看見副駕駛座坐了個人,看不清楚臉。

    「爸?你怎麼了,說話啊?」奉清急得不行。

    大G車門被打開,奉啟航走出來,身後還帶了個人。

    個子高高的,身影很清瘦,逆著光,是個男生,她爸牽著他的手。

    後退了幾步,他們走到路燈下。

    奉清借著燈光看清了他身後男生的長相,疑問著開口:「……宋離?」

    「清清。」奉啟航輕聲叫她,沉頓片刻,他說:「叫弟弟。」

    「什麼?」奉清問。

    奉啟航聲音很啞,又重複了一遍,「這是你弟弟,以後他叫奉離。」

    轟的一聲,聲音在腦袋裡炸開,空白了一瞬,奉清不可置信地看著宋離。

    男生穿著一件破舊的舊毛衣,抵禦不了寒冷,凍得唇色發白,他還穿著那雙運動鞋,鞋尖已經脫膠了,皮面上還多了幾個小洞,泥土沾在上面,破落又寒酸。

    他今天輾轉五次公交,從南嶼到南澤,花光了身上的錢,最後徒步在寒冷的夜裡走了三個小時,在眾人歡笑樂道的時候,他在走路,不停歇,為了母親他不能停,因為貧窮壓得他快喘不過來氣了。

    走了那麼久,在徹徹底底迷路之後,他鼓起勇氣,借了路人電話,向這個二十多年來沒有見過一面的爸爸打了第一個電話。

    他很平靜,也很冷靜,只是說:「我媽讓我來找你。」

    他不敢看奉清的眼睛,手指攥緊,落魄得像無家可歸的人。

    心底像被人拿錘子狠狠地砸了一下,奉清退後兩步,眼眶泛紅,漸漸濕潤起來,肩膀克制不住地抖動,她聲音很冷,說得也很絕情:「你不是我弟弟,我沒有弟弟。」

    「我不會承認的。」她不停地往後退,眼神痛苦而掙扎。

    池律及時扶住了他。唐硯趴在窗口看得驚訝地張大了嘴。

    然後他看見她表妹,穿著運動鞋和裙子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另一個街口跑了。

    而奉啟航的手,鬆開又緊握,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了下去。

    「對不起。」宋離垂著頭,自卑怯懦,高高的個子被生活壓彎了背脊。

    他不知道結果會是這樣的,他不知道「小青」就是他的「姐姐」。

    他生下來至今,所擁有經歷的一切,全都是命運加諸於他身上的,而他連知情的權力似乎都沒有。

    -

    月色涼如水,照著地上的行人,奉清跑了很久,池律一直在追她,體力不敵,她落後了,池律站在她身旁,低著頭,心疼地看她。

    那一瞬間,突然就繃不住了,眼淚自己掉下來了,奉清死咬著牙齒,不說一句話。

    而池律,直接伸手將她擁入了懷裡。

    他們的心跳都很快,炙熱滾燙,快要跳出胸腔。

    奉清趴在他的肩上,眼淚滾落濕了他黑色大衣。

    而池律只是緊緊地抱著她,大手一遍一遍地撫摸她柔軟地發頂,他懷抱著自己的珍寶,生怕她傷心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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