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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4:44:52 作者: 傾蕪
    他穿著一件黑色襯衫,袖扣扣得一絲不苟,頭髮蓬鬆妥帖,漆黑如墨,銀色耳釘折射著點點碎光。

    他一開口,噪音消弭,體育場安靜下來,全都入神地聽著他的歌聲,聲音獨特沙啞,格外好聽。他坐在一把高腳凳上,抱著一把吉他,修長的手指撥弄琴弦,如流水般的音樂流瀉下來。

    《罪》

    暗河裡流淌的罪孽

    將腐肉一寸一寸撕裂

    人心被蹂.躪成麻木沙漠

    烈風吻過的地方沒有花朵

    空洞,呆滯,叫囂,爆發,沉默

    那些絕望大多數,親手挖掘墳墓

    自以為將世界玩弄

    用最骯髒手段舔舐神邸

    自詡為上帝瘋狂掠奪

    卻陷入地獄萬劫不復

    他們的罪

    鮮血染紅的淚

    追逐暗夜影子的疲憊

    瘋狂肆無忌憚骯髒交易

    祈求著烈焰散落

    點燃荒原,化為灰煙

    雨中女孩冰冷流淚

    呼吸安穩與世長眠

    她經歷的那些罪

    背負惡人最尖利的喙

    曾盛開美麗如花蕊

    罪與罪,綻開曼陀羅的淚

    被湮滅後餘燼的頹

    時光無法倒退

    犯下的罪,一生的負累

    徒留女孩冰冷流淚

    能否少一點罪

    地獄裡的惡鬼

    苟活人世間的鬼

    背棄人性萬惡的鬼

    尖刀下屍痕累累

    罪與罪

    將暗河的血流盡

    一生再難洶湧的玫瑰

    捧起清晨露珠灑在女孩眼睫

    替她聽聞罪之後的美

    玫瑰綻開花瓣吻住她的嘴

    告訴女孩,她從來無罪

    有罪的人,下了地獄,死休難兌

    修羅剝開他們皮囊

    點燃一支罪的玫瑰

    這首歌旋律很悲傷,但在悲傷中又蘊含著控訴與希望,像是警示又像是緬懷。

    許蕭偶爾抬頭,深邃沉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和他對視,覺得自己心臟被人捏住,又想起卓瑪,不覺間淚流滿面。

    女孩從來無罪,有罪的人下了地獄了啊。江綿竹腦海里又驀然浮現出林賀的臉,還有他倒在血泊里最後的那個微笑,是解脫吧。可是他犯的罪死休難兌。

    江綿竹俯下身去,心裡難受得一抽一抽的疼。有觀眾循著許蕭的視線看了過來,卻在黑壓壓的人潮里看不見她俯低的身影。

    黎瑤心疼地抱住她,柔軟的黑色長髮掃過她的臉頰,痒痒酥酥的。她伸手遞了餐巾紙給她,江綿竹接過,壓了壓情緒,收拾好自己,將頭抬起來,繼續聽他演唱。

    夢寐以求的深情,他只為她一個人唱歌。

    一眨眼的功夫,許蕭又換了一件乾淨的白襯衫,衣領扣得工整妥帖,就像劇里的年少白月光。

    江綿竹聽他唱了一首青春歌曲,甜蜜清新,在場的女粉絲尖叫聲一聲高過一聲,江綿竹在這種人聲鼎沸的浪潮之中,覺得一切都很好了。

    他仍舊閃閃發光,有無數人喜歡,而她默默陪伴就好,縱使前路再艱險,她也會陪他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一曲接一曲,不知不覺半個小時過去了,江綿竹沉浸在音樂里,恍然不覺身旁的黎瑤已經離開了,等到接到她的電話,她才匆匆挎著背包出門。

    出了體育場,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一陣寒風吹過來,江綿竹縮了縮肩膀,把頭埋到毛衣的領子裡去。燕市是典型的南方城市,終年不下雪,但冬天仍舊很冷,毛衣加羽絨服才能勉強抵禦寒冷。

    江綿竹今天只穿了一件毛衣加毛呢子大衣,在寒夜裡顯得單薄,冷意侵襲,她加快了腳步。

    走到一條十字路口,搭了輛計程車,她對師傅報了和黎瑤的見面地址。隨即側頭看向窗外,霓虹燈閃爍,城市迷人美麗。她手中捏緊了手機,埋下頭,點開了微信,不知不覺就把對話框劃到了許蕭的那一欄。

    她想發消息,卻又轉念一想,他演唱會結束還有兩個小時,發了他也看不到,便將打好的字又刪除了。

    半個小時後,計程車到了黎瑤約的見面地點。

    她付錢下車,背著挎包,掏出手機給黎瑤打電話,還沒撥出去,手就被一個人抓住。江綿竹詫異,抬頭,看見來人是她後笑了笑:「瑤瑤,怎麼了?」

    黎瑤卻不由分說拉起她就跑,在人行道上像兩個橫衝直撞的小孩,她穿著女士高跟靴,跑起來,踏在地上咚咚咚地響。

    路上的行人都側過身來,看著她們,驚異於她們這樣奇怪的舉動。

    黎瑤平時嬌嬌柔柔的,這時跑起來竟也毫不遜色。她們一路狂跑了十多分鐘,跑到了另一條改道的路上,兩人氣喘吁吁,江綿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黎瑤塞進了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裡。

    黎瑤隨後坐了上去,門闔上,車子發動。江綿竹上氣不接下氣,抓住黎瑤的手,使勁朝她眨了眨眼:「跑這麼快,要去手撕張皓啊?」

    「竹子,願意陪我嗎?」黎瑤帶著乞求的眼神看她。

    江綿竹心一軟,伸手把她往懷裡帶:「怎麼不幫啊,瑤瑤是最好的人吶。」

    「渣男不撕,天理難容。」

    黎瑤微笑著點點頭。

    江綿竹托腮看著窗外的風景,過了半個多小時意識到有點不對,拿手肘碰了碰黎瑤剛想問,我們要去哪,就發現黎瑤已經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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