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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4:44:52 作者: 傾蕪
「為什麼?」她放下筷子,目光落在了隊長的臉上。
隊長皺了皺眉,嘆了口氣,「哎,最近村中出了點事,不讓出去也不讓進來了。」
許蕭長指扣了下木桌,淡淡問:「要多久?」
隊長黝黑的臉上儘是頹色,眯了眯眼回:「十天,十天,這十天內吃住村里出,你們不用擔心,十天一到,就讓你們回去。」
江綿竹嚼了嚼嘴中的魚肉,突然覺得索然無味了,只好答了句「好。」
飯吃到一半,屋外急急忙忙跑進來一個人,湊到隊長耳邊說了句話,隊長臉色立刻就變了,拿著煙杆就往外走。
一桌人都摸不著頭腦,江綿竹尤其覺得怪異。
而後一上午就待在房間裡,無所事事就過去了。
到了午後,才知道那件讓隊長大驚失色的事:村中死了個人,一個平時瞧著健康的三十多歲的男人。
江綿竹心中越來越感到奇怪,不安的感覺愈來愈濃烈。
下午日光正盛的時候,村中吹起了嗩吶,悲愴淒涼的調子,聽得人心裡直發毛。
江綿竹頭不暈了,心底的疑問愈積愈多。陪著許蕭去換藥的時候,她路過了那家死人的地方。
這地民風很奇怪,死了的那個人,竟然躺在擔架上,身上蓋著白布,就放在水門汀前的土院子裡,正對著小巷路。
江綿竹和許蕭十指緊扣,路過那泥土院子,視線觸及那灰白的遮死人的布,眼角一跳。
屍體附近還聚集了不少人,都在扼腕嘆息,幾個死者親屬跪俯在泥地里,哭得涕泗橫流。
江綿竹看著心裡也難過,握許蕭的手又緊了幾分。
許蕭拍了拍她的頭,「別怕。」低啞磁性的聲音。
江綿竹輕笑了聲,正要說「我不怕啊」,就看見那塊白布被人掀開了,死者的模樣令她的心為之一顫。
凹陷的顴骨,枯瘦的四肢,蒼白死氣的皮膚,還有那一雙眼球突出,睜得大大的眼睛,瞳孔放大到邊緣,黯淡無光。
這分明不應該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成年男子應該有的樣子,更像枯朽的老人或吸食毒品的人。
江綿竹心中漫上一陣恐懼,胃裡一陣翻湧,極不舒服。
她皺眉忍住想吐的衝動,向前走了幾步,卻被許蕭拉了回來,修長白皙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拉她離開了那個放置死人的地方。
江綿竹胃裡難受,掙開了他的手,向前跑了幾步,扶著矮房的牆壁,就開始嘔吐,眼淚從眼眶裡不受控制地流出來。
扶著牆,吐了半天,只吐出了些透明的胃酸,胸腔里火辣辣地燒著,極不舒服。
許蕭長腿跨了幾步上前,輕拍她的背。江綿竹咳嗽起來,心裡仍有心悸感。
她緩了好久,才抬起頭,淚水已經糊了她一臉,她認真地看著許蕭,緩緩道:「那個人是……吸……」寬大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許蕭貼近她的耳邊。
「噓……」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間。
江綿竹長吸幾口氣,抬眼看了他一眼:「你知道?」
許蕭刻意壓低了嗓音,「昨晚的槍聲。」
江綿竹愣住了,昨晚的恐懼與此時的心悸感一同襲來,不禁感覺周圍的人都危險起來。難道他們入了賊窩?
何連崢那刀疤眉和惡狠狠的眼又在她腦海里浮現,稍一聯想,毛骨悚然。
那吹嗩吶的人走出了院子,開始順著小巷四處遊走,淒涼悲愴的聲音迴蕩在空洞的天地間,令她心上也蒙上厚厚的灰塵。
不能回去,只能待在這個危險怪異的村子裡,還有一群惡魔與他們共處於同一塊土地上。她們豈不是待宰的羔羊。
江綿竹看著那銅黃色的嗩吶,咬了咬嘴唇,「報警怎麼樣?」她刻意壓低聲音,只容他們兩人聽見。
「現在沒證據,且這地方很繞,沒嚮導一天一夜都進不來。」
確實是這樣,他們進來的時候還是僥倖,運氣好才趕在天黑之前進了村,如果不熟路,或者被人惡意一引導,永遠困在雨林里也完全有可能。
吹嗩吶的人走到了他們身邊,銅黃色的喇叭朝天揚起,幾個中年人吹得腮幫子鼓鼓的,紅銅色的肌膚在日光下很是亮眼。
許蕭手臂一縮,就把她拉到自己懷裡。江綿竹感受著他身上令人心安的氣息,眼珠盯著那些畫得稀奇古怪的妝吹著嗩吶走過的村民,心跳得咚咚響。
忽而,許蕭低下頭,埋到她的頸窩裡,輕輕開口:「別慌亂,照常往前走,去換藥。」他們姿勢親密,在外人眼裡就像是他在親吻她的脖頸。
江綿竹脖子僵了僵,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好。」
那吹嗩吶的人漸漸走遠了,許蕭鬆開了她,對她笑了笑,牽著她的手,繼續向前走。
江綿竹努力調整好自己的呼吸,也隨他向前走,還費力地擠出了一個看似甜蜜高興的笑,餘光瞥了瞥不遠處那棟水泥樓。
那棟樓很大,是一個環形設計,中間還圍了個院子,一共有三個樓層,每一個樓層都有兩扇大大的窗戶對著外面,透過窗子,村裡的風光,一覽無遺。
她沒看見那雙眼睛,心下鬆了一口氣。
和許蕭到了醫館的時候,她敲了敲門,沒有人應,推了下木門,試探地喊了聲「林賀?」
仍舊沒有回聲。
江綿竹納悶地走了進去。只見外房裡一片漆黑,而里房裡卻傳來一陣橘黃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