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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9:01 作者: 淳牙
    季白深在確定了躺在畫廊里小憩的落魄畫家就是苑景案的假畫畫家後,用了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就攻破了他。儘管他一再否認,一再拒絕,甚至揚言要控告季白深對他的誣陷,還是被抓住了弱點。

    只有同類才會彼此了解,季白深太清楚像他這樣自命不凡,但實際上只能靠假畫為生的畫家的軟肋了。他們不在乎名譽,不在乎錢,在乎的只是他們的假畫能否以假亂真被認可,這是他們被現實一再打擊後僅剩的小小尊嚴里最後的支撐了。

    於是季白深毫不猶豫地抓住這個機會,指出了他的假畫中幾個明顯的錯誤。

    「湖面水紋的顏色太亮了,尤其是最後幾筆。」

    「對女孩頭髮的處理生硬,下筆時不夠順暢,而且每幅《寫生的少女》都是如此。」

    「油畫很看重對光線的捕捉,而你恰恰在處理光線時很不自信,所以通通用遮光度最弱的顏料來處理。這是致命的,也可以說低級的錯誤!」

    那位落魄畫家喘著粗氣,怒視著季白深,可很快,他又頹了下去,年輕的臉上顯現出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甚至要哭了出來。

    後來他的確哭了出來。季白深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了幾句。可能他被剛才季白深犀利精準的點評戳到了痛處,哭完了後,竟傾吐了起來。

    「我已經幾年沒有賣出過一幅畫了,也沒人找我畫,唯一接到的工作就是這一單。」

    季白深意識到這是他乘勝追擊的好時機,便說:「我不是警察,我也無意追究你的責任,只是想知道是誰雇的你。」

    「我不認識她。」

    「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不知道。」

    「聯繫方式呢?」

    「都是她聯繫我的,每次都用不同的號碼。」

    季白深陷入沉默,思考著還能從什麼角度挖出線索時,聽到落魄畫家突兀地說了句。

    「但我記得她的長相,」他看著季白深,「我可以畫出來。」

    季白深從隔壁的美術工具商店買來了鉛筆和素描紙,落魄畫家用很短的時間就完成了那幅畫。季白深想他過去應該是個素描高材生,那種每次專業考試都名列前茅的孩子。他僅僅憑藉記憶,就勾勒出來一個清晰的形象。

    在他畫的過程中,季白深眼神始終跟著他的筆觸,剛剛有個輪廓時,他的心就被吊了起來,而後,一點一點被無形的重物拖拽著沉下了去。到最後那幅素描放在他面前時,季白深的思緒和他的身體一樣已經麻木了,只剩下頓感。

    那幅素描上畫著的,赫然就是閆筱!

    季白深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事實上,當他從圖書館被陸銘帶走時,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閆筱。但不知為何,他又不希望是她,起碼在沒有確定證據之前,他不願意咬著她不放。

    跨年那次是他一時衝動,他想過利用那個機會試探她,可最後整個計劃都走了樣。事後季白深回想起那天晚上所有細節,很無奈地發現,他不僅沒有完成預先設想的計劃,還莫名其妙暴露了一些真心。

    而那些真心意味著什麼,他已經不想再去面對了。

    季白深收起那張素描,用隨身攜帶的錄音筆給落魄畫家錄了音,而後出門打了個車,直奔閆筱的公寓。

    在路上季白深才發現下雪了,越來越大,那場藏了許多天的大雪終於出現了,就像他一直在尋找的人一樣。可他並沒有解脫之感,與其說解脫,季白深此刻反而是更加失落了。

    在遇到閆筱的那一天起,他就在試圖找到她的把柄和證據,可真的走到這一步,卻遠沒有想像中的痛快。

    來到公寓門口,他敲了敲門,閆筱並不在家,這是他早就料到的。季白深在路上已經想好了對策,他要先找到更直接有力的證據,再交給警察,免得給閆筱翻盤的機會。

    他還記得那次閆筱喝醉時送她回家的情景,她把備用鑰匙藏在水錶箱裡。季白深去旁邊的水錶箱裡搗鼓一陣子,找出了鑰匙,打開了門,小心翼翼走進去。

    幾乎一進門,季白深就看到那幅掛在牆上的《自畫像》,那是整個空曠的房子內唯一一張畫。季白深走近看了看,認出這就是真跡,就是迄今為止仍沒有找到的那幅畫,沒有比這更好的證據了。

    季白深想了想,他必須要謹慎一些,先拍下視頻。他拿出手機,發現早就沒電了,於是先在閆筱家給手機充了電。

    閆筱已經走回了市區,正朝著勛哥的車庫走去。就在那時候,他忽然聽到了耳機里季白深的聲音。

    「現在是 1 月 7 號下午 5 點 06 分,我此時在位於市中心的暖陽公寓 606 號房間,也是閆筱的家。我是用她的備用鑰匙開的門,並找到了這幅丟失的苑景《自畫像》真跡。」

    季白深似乎在行走,能聽到腳步聲,閆筱想他應該在錄視頻。

    「同時,我也有其他的證據能證明,整個苑景連環盜竊案都是閆筱做的,並栽贓陷害我。」季白深頓了一下,又說,「以上,是我的證據說明。」

    閆筱腳步沒有停,她的手和臉已經凍得通紅了。她仍然一步一步走向勛哥的車庫,腳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她抬頭看看,車庫就在不遠處了。

    季白深錄完視頻後,從閆筱的書柜上找了一沓油皮紙,將《自畫像》包裹起來,準備走。但在走之前,他突然瞥了眼書櫃,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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