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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9:01 作者: 淳牙
    所以閆筱堅信雯姐從不讓她失望,一定能搞到她想要的植入式竊聽器。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這個一念之間的計劃給自己和季白深帶來無法挽回的災難。

    元旦假期後,齊雯換了一身學生裝扮,戴著頂鴨舌帽混進南豐美術學院。她坐在圖書館九層的角落裡,假裝成上自習的學生,小心地瞄著季白深的方向。

    季白深始終在借閱室門口的桌子前看書,偶爾會跟前來問詢的學生說幾句話,手機一直放在桌子上。直到下午快下班時,他才離開座位跟著同事去盤點新到的一批圖書,沒有帶手機。

    齊雯抓住機會,自然又迅疾地走過去,用假裝拿書的動作順走了季白深的手機,躲在書架後面,爭分奪秒地將竊聽軟體植入在季白深手機里。而後趁他回來之前,將手機放回原位,拿東西離開。

    閆筱的車停在學校門口,在齊雯走過來時,她已經通過耳機聽到了季白深的聲音。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季白深的聲音不算渾厚,很輕,偏沉,但字字清晰。隔著耳機,閆筱能想像到他說話時幾乎沒什麼表情的淡漠樣子,覺得很有趣。

    開車回去時,閆筱一直聽著耳機里的聲音。她能聽到季白深回家路上的車流聲,人聲,地鐵報站聲,以及到家之後合上門的頓挫聲。

    閆筱沒像往常一樣拉著齊雯找個館子大吃大喝,而是早早回家,窩在沙發里,捧著袋薯片,聽著季白深那邊傳來的叮叮噹噹聲音。

    他好像在做飯,手機似乎放在了客廳,聽得不是特別真切。沒多久把煮好的飯菜端出來,一個人默默吃完,而後直到深夜,耳機里都極為安靜,沒有任何雜音。

    整個晚上他似乎只是坐在那裡,在復盤或者思考著什麼。晚一些時候他應該拿起了手機,閆筱能清晰聽到他規律的呼吸聲。她覺好像離他很近,時間久了甚至有股溫熱的錯覺。他的鼻音有點重,像是感冒了,偶爾也淺淺嘆一口氣,不知在想著什麼。

    閆筱忘了自己是怎麼睡著的,醒來時已經快到中午了,她覺得很滿足,這是很久以來睡得最香甜的一覺。

    耳機掉在了沙發縫裡,她撿出來,戴上,一陣信號的雜音後,聽到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我打聽過了,那批畫布除了今年我們系的學生畢業作品用過,還捐出去了一批。國慶的時候不是有個關愛留守兒童藝術教育的公益活動嘛,就是那次。」

    他是壓著聲音說話的,而且有細微的回聲,應該是在比較空曠的室內。閆筱仔細辨別著,又聽到有上下樓梯的腳步聲,也有學生叫一聲「高老師」問好,想來他們應該是在教學樓的樓梯間裡。

    待學生們走過去,安靜了後,閆筱才聽到季白深的聲音。

    「能拿到所有涉及人員的名單嗎?」季白深問。

    「就算拿到了,你還一一去查嗎?就靠你一個人嗎?這是根本不可能的,涉及面太廣了!」

    季白深陷入沉默。手機應該是被他攥在手裡,閆筱能聽到他的手在手機上摩挲的沙沙聲。

    「我知道你想自證清白。從我的角度,我是你的同門師兄,我了解你的為人,相信你,但……」那個人似乎在環顧左右,放低聲音,「聽說苑景的畫你家搜出來的?你就一點不知道?」

    閆筱光腳站在家裡偌大的客廳,屏息等著季白深的答案。良久後,季白深緩緩吸了口氣,用一種執拗的口吻說了句:

    「謝謝你了高棟。」

    季白深下樓離開了,他走出了教學樓,環境聲音越來越空曠,來到了校園中。閆筱猜他應該去圖書館上班了,於是戴著耳機簡單收拾了一下,下樓去公寓對面的西餐廳吃飯。

    天氣陰沉,幾乎看不到天光。新聞上說最近會迎來今年冬天最大的一場雪,滿城都在期盼著,可陰雲壓了好幾天了,仍然不見半點雪花的蹤跡。都說冬季的陰天最容易引起抑鬱,閆筱卻是個例外。她點了個五分熟的西冷牛排套餐,用刀叉均勻地細細切開,微笑著吃下去。

    耳機里是規律的翻書聲,一頁一頁,斷斷續續。閆筱慢慢咀嚼著含著血絲的牛排,當肉汁刺激著味蕾蔓延到腦部神經時,她突然有種錯覺,好像季白深就在身邊。

    他翹著腿,戴著那副銀邊眼睛,全神貫注地看書。而她坐在旁邊吃著東西,故意讓食物的香味飄到他面前,惹得他不耐,卻仍不為所動。還是那副假正經的樣子。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她,她拿起手機看了下,才發覺是耳機里季白深的電話響了。

    「我是。」季白深忽地提高了音量,「你們老闆回來了是嗎?我這就過去。」

    季白深收拾了東西,找個同事幫忙頂班,在校門口攔了輛計程車,報上一個靠近南豐廣場的商圈位置。

    閆筱的牛排還沒吃完,她也沒著急,慢慢悠悠地聽著季白深那邊的動靜。他很快下了車,走了一段路,耳機內突然安靜下來,他似乎走進了一個屋子裡。

    「你好,我們剛才通過電話。」季白深說。

    「季先生是吧?不好意思我去外地進貨了,剛回來,聽我們夥計說您想找上海美院那個老牌子的顏料?」

    「對。」

    「那您可是找對人了!不是我說大話啊,整個南豐也就我們店還有那種老牌子!好多人嫌棄這種顏料味道大,但這是我賣的所有油畫顏料品牌里耐光力和遮蓋力最好的,光這兩點就把那些外國大品牌秒成渣渣!」店主操著一口外地口音,嗓門粗獷,「您要什麼顏色,要多少?多的話我找人從上海直接郵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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