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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9:01 作者: 淳牙
閆筱的心情糟透了。很久以來第一次,她覺得生活沒什麼意義了。
她躺在床上輾轉一夜,試圖去分析自己這種空落落心態的成因,是因為齊雯走之前那番譏諷嗎?還是栽贓季白深並把他送進警局的愧疚?她不愧疚,那是他應得的,誰讓他忘恩負義冷漠薄情還不識抬舉。至於齊雯,她早知道那個女人就是個魔鬼,不能著了她的道。
就這樣直到天亮,閆筱也沒弄明白她是怎麼了,再想到今天要去見勛哥,就更煩躁了。為了給自己足夠的動力出門應付勛哥,像往常一樣,閆筱挑挑揀揀在衣櫃裡選了個戰袍。
當她穿上那套艷粉色的,有著層層疊疊大裙擺且後腰繫著個大蝴蝶結的連衣裙站在鏡子前時,踱著腳左右晃晃,終於滿意了。再配上一雙平底休閒鞋,不倫不類地出去。
然而論浮誇,在勛哥面前閆筱還是自愧不如。她以為自己今天這一身肯定贏了,可沒料到勛哥搞了一套民國復古風西裝。襯衫馬甲西裝袖扣胸針胸口方巾所有細節都齊了,甚至還帶著一個禮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模仿徐志摩。
閆筱和勛哥正對著坐在沙發兩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坐在中間的齊雯覺得他們像是兩隻爭奇鬥豔的花孔雀,不,野公雞。
「這麼長時間沒見,過得挺滋潤啊。」勛哥翹著二郎腿,輕輕撣了撣褲子。
「還行吧,就休息了一陣子。」閆筱摳著手指。
「你以為我真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嗎?」勛哥提高了音量。
閆筱看了看齊雯。
「你別看她,不是她說的。現在圈子裡誰不知道你跑去給警方打工了?閆筱,」勛哥加重了語氣,凝視著她,「我對你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我是有分寸的。」閆筱不卑不亢,「不該說的我一個字都沒說。」
閆筱迎向勛哥審視的目光,儘量在氣場上不輸給他。嚴格說起來閆筱對勛哥的了解並不多,除了知道他全名叫秦勛之外,對他的年紀籍貫家庭等等各種背景都不清楚。閆筱曾經試圖查過,一無所獲,好像他這一身油頭粉面的浮誇皮囊只是個傀儡。
勛哥眼睛裡銳利的東西少了些,像是結束了對閆筱的質疑。他的手略略搭在膝蓋上,中指上戴著的翡翠戒指泛著翠綠的幽光。
「你和第七組的那個警察還有聯繫嗎?」他突然問。
閆筱眼睛轉了轉,考慮著該怎麼回答,這時勛哥又說:「沒斷的話,先繼續保持聯繫。」
閆筱看了看齊雯,齊雯也露出一絲訝異,兩人都明白勛哥話裡有話。
「是有什麼新任務嗎?」閆筱問。
「具體的你先不用知道,盯著點他們的動靜,了解他們最近在忙什麼案子就行。」勛哥從茶几抽屜里拿出雪茄盒,打開,挑出一隻,「該讓你們參與的時候,會找你們的。」
閆筱點點頭:「嗯。」
勛哥聞了聞雪茄,又瞄下閆筱和齊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苑景案是你們做的吧?太招搖了,還動用了我在黑市裡的人,不像話。」
「我們做得很乾淨,不會牽連團隊的。」閆筱說。
齊雯也跟著點點頭。
「聽說,」勛哥擦開打火機,認真燎雪茄,「苑景那幅《自畫像》警方沒找到?」
閆筱很快明白了勛哥話里的意思,偷偷翻了個白眼:「畫我回頭找人送來,我這段時間拐帶著雯姐一起玩忽職守,就當是賠罪了。」
勛哥把雪茄放在嘴裡,挑著眉吸了一口,又緩緩噴出一股混雜著檀香味道的煙。用他心滿意足的享受表情,誇獎著閆筱的機智懂事。
在勛哥抽完半顆雪茄時,閆筱拖著層層疊疊的裙擺離開了。從辦公室出來後,經過一個長長的畫廊,兩邊牆上擺著的都是勛哥自己的畫。大多是花草和動物題材的油畫,用色艷俗,筆法匠氣。閆筱冷哼一聲,平庸卻盲目自戀的人真是可悲。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掌管著黑市里最大的藝術品犯罪組織,閆筱和齊雯只是他手下的一組搭檔,像她們這樣的搭檔勛哥手下至少有十組。除此之外,他手裡還有幾個專門負責處理棘手事件的小弟。總體來說,想要在黑市混,勛哥是絕對不能得罪的。
所以閆筱真的給他送了一幅《自畫像》,但不是真跡,而是一幅高仿。她料定了那個自稱雅賊的半吊子畫家肯定不懂鑑賞,真畫給他豈不是糟蹋了。
雖然在畫上擺了他一道,不過閆筱還是聽了他的話,主動給陸銘打了個電話。
電話打通時她突然很緊張,聽著一聲聲短促的忙音,閆筱幾乎屏住了呼吸。過了一會她才恍然明白緊張的原因,陸銘現在是她能了解季白深狀況的唯一途徑了。
當陸銘接起電話時,閆筱一時口乾舌燥,繞了半天才說:
「上次那個保齡球卡還沒用呢,過期浪費了多可惜。」
閆筱在保齡球館等了半個多小時,陸銘才卷著寒風弓著背走進來。閆筱有點意外,他看上去很疲憊,心事重重,像是突然老了好幾歲。陸銘要了罐可樂,一口喝下一半,然後解釋最近組裡比較忙所以來晚了。
閆筱笑著說沒關係,讓他正好來放鬆一下。但心裡清楚,陸銘遲到的原因八成是忙著審問季白深。她似乎能從陸銘疲憊的磁場裡,捕捉到季白深的痕跡。甚至從他身上傳來的由於連日加班留下的複雜味道里,也能嗅出一絲屬於季白深的乾爽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