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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9:01 作者: 淳牙
    陸銘皺緊了眉頭,他現在手上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幾幅假畫了,可自己這點水平很難從畫上挖線索。他腦中一閃而過季白深的臉,苦笑了下,搖搖頭。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麼,把小佟叫來。

    「咱們有楊崇生的聯繫方式嗎?」陸銘問。

    「楊崇生……那個大收藏家嗎?」

    「對,我記得師父之前請他幫忙鑑定過畫,他也是苑景當年的策展人,一定很了解苑景的畫。」陸銘騰地坐起來,「把他請來。」

    楊崇生接到警方電話時正在外地做講座,聽說是與苑景案有關後,買了最近一個航班飛回南豐,不到六個小時就風塵僕僕來到了第七組。

    陸銘對楊崇生的印象不錯,他沒有媒體中形容的那麼圓滑油膩,倒是有幾分難得的真誠。楊崇生先是表達了願意隨時幫忙的態度,也沒過多問案子的內容,不等陸銘交代,主動提出能不能看看假畫。

    幾幅假畫平鋪在會議室桌子上,楊崇生脫了羽絨外套,拿著個鑲著銀邊的放大鏡一一看過去,極為認真。楊崇生應該有五十多歲了,可無論是身材還是氣質都保養得很好,陸銘甚至覺得他有點像陳道明。

    最後一幅畫楊崇生只是略略看一眼,就直起腰,對陸銘說:「不用我說相信你們也知道了,都是假畫,但仿得算是不錯了。」

    「是批量印刷那種嗎?」陸銘問。

    「不,從顏料堆積痕跡來看,都是手工畫的。」楊崇生想了想,又說,「而且好多細節筆觸處理得都一樣,我覺得應該是同一個人畫的。」

    陸銘來了興致,隱隱意識到可能有了突破線索,上前兩步:「楊老師,這些假畫上有什麼獨特的,能代表畫家身份的線索嗎?」

    楊崇生困惑地思考一會,又拿起一副畫,細細看著。最後他把畫翻過來,湊過去看著畫布後面,似乎發現了什麼,又拿起放大鏡照了照。

    「陸組長,你看。」

    楊崇生將畫向陸銘的方向挪了挪,讓他看放大鏡里的畫面,畫布上似乎有一個小小的符號。但符號的一角擋在了木質畫框下,難以判斷。

    陸銘找了個手巧的內勤來,用小刀和鑷子小心翼翼拆了畫框,看到了畫布背面那個符號,像是兩個連起來的「W」字母。

    「這有什麼指向意義嗎?」陸銘問楊崇生。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是畫布賣家標註的客戶編號。」楊崇生撫摸了一下畫布,繼續說,「苑景的油畫畫布用的都是高檔亞麻布,全市也就那麼幾家可以生產,我對他們還是有些了解的,一般接到大宗客戶時,會在畫布上印有代表客戶的編號。」

    「也就是說,畫布的廠家知道這個符號代表的客戶是誰?」

    「是的。」

    陸銘暗喜,這是一個找到假畫賣家的關鍵性線索。送走了楊崇生後,他馬上組織人手排查南豐市幾家大型畫布廠家和零售方,找出這個符號背後的所指。

    經過了兩天兩夜的摸排調查後,在第三天的上午,從一家專門生產這種高端亞麻畫布的小廠家傳來了消息。

    陸銘緊盯著廠家負責出貨的夥計,看著他一頁頁翻著一年多以來的資料,很久後才慢悠悠回覆說:

    「找到了,是南豐美術學院。」

    陸銘心下一驚,好像胃被什麼東西突然扯了一下,下意識捂住了腹部。他不是沒想到這個可能,事實上自從那次與季白深見面後,這個念頭就一直在他腦子裡。

    但他有點意外的是,其實他並不希望是季白深。

    因為小佟經常從南豐美術學院出入,陸銘這次帶了個臉生的外勤去調查。到了學校找到負責採買畫布的後勤老師,很快查到剩餘的畫布放在哪裡。

    圖書館九層的儲物室,也就是季白深平時工作的地方。

    陸銘沒有直接找季白深問詢,他離開了美術學院,回到隊裡,向馬連喜說明了季白深的嫌疑後,申請了搜查手續。他想在找到切實證據後,再見季白深。

    在季白深家搜查時,陸銘並沒有沖在前面,反而刻意躲在門口。他心裡很矛盾,也忐忑,即希望案子真相大白,也希望這一切與季白深沒有關係。

    當他看到小佟一臉驚愕地從臥室走出來時,陸銘突然間耳鳴了,他只能看到小佟在說著什麼,卻聽不準確,耳朵里都是刺耳的鳴叫聲。小佟沒管他,拉著他走向臥室。

    陸銘機械地戴上白手套, 似乎走了很久才走到臥室門口,他看過去,看到同事們從季白深床下的置物櫃裡搜出來四幅畫。

    除了《自畫像》外,苑景其他四幅畫都在。

    經過楊崇生的鑑定後,確認那四幅畫都是真跡。

    抓捕季白深時陸銘沒有在場,他讓小佟和章鵬帶著逮捕令去圖書館抓人,自己在樓下的車裡等著。當他說出這個決定時,章鵬還笑了他,說他捨不得親手抓季老師,慫了。陸銘也搞不清為什麼,他是真的想躲掉那一幕。

    過了二十分鐘,季白深被他們帶下來,手上抱著一個圍巾,圍巾下面是手銬。他還是一副挺拔的模樣,但臉色蒼白到可怕。章鵬本想把季白深帶到他的車上,陸銘突然下車,喊了句:

    「用我車吧。」

    季白深坐在后座上,眼睛平視前方,空洞無神。陸銘啟動了車,開出校園,來到主路。他忍不住看了眼後視鏡,突然與季白深的眼神對上了,他又匆匆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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