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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9:01 作者: 淳牙
    那之後姚婷婷變得特別忙,所以她很難說清楚具體從什麼時候開始,馬鴻飛變了,或者說他釋放了一直隱藏著的真實自己。起初她也是在新聞中得知馬鴻飛接二連三的緋聞,後來在他應接不暇時,自己還不得不站出來幫他公關解決。每次事情解決後,他都會攬過姚婷婷的肩,說你才是我最欣賞的,那些都是玩玩的。

    姚婷婷就真的信了。

    她從小就從媽媽口中聽過一句話,說男人都是長不大的孩子,他們會因為被約束而嚇跑掉,讓他們去瘋吧,早晚有玩夠了想回來的那天。姚婷婷就這樣堅持著,壓抑著心底的情愫,也壓抑著越積越深的怨念,直至黎青的出現。

    馬鴻飛在一次社交場合上認識了黎青,之後便展開了追求,他不想讓黎青為難,也不放心其他人,便讓姚婷婷每周幫忙去送花。姚婷婷還以為他這麼做是為了公司的發展,畢竟當時因為拍攝的電視劇遲遲發行不出去帳面上已經很那看了。可當她得知馬鴻飛花了 6800 萬拍下一幅畫送給黎青時,她忍不了了,他們大吵打了一架。就是那時馬鴻飛對她說,我是想娶黎青的,這個公司快完了,我要把眼光放長遠點。

    古往今來負心漢的故事姚婷婷聽過很多了,可她的故事不同,這個故事裡沒有誰負了誰,只有一個一味犧牲卻得不到回應的作繭自縛之人。

    姚婷婷覺得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悲。但她不想再做那個躲在陰影后自怨自艾的孩子了,她要反擊。

    於是他找到了阿傑,策劃了一切,利用了對她忠心耿耿的佟鑫,偷到了那個《山鬼》。

    當姚婷婷第一次看到《山鬼》時,雖然因為阿傑的一時疏忽畫被毀掉了,但還是能看到畫家筆下山鬼的容貌和姿態。她飄在山林之中,嫵媚又俊逸,微微轉過頭,一雙狹長晶透的眼睛看著她,眼神中帶著通透的悲憫。姚婷婷從不懂美術,可那一刻,她大哭了一場。

    後來事情的發展就很幽默了。馬鴻飛為了拖延畫在黑市的出手,為了哄得黎青放心,居然發了一個堪稱滑稽的聲明。而後整個事件就像被推到的多米諾骨牌一樣,全部翻車,以至於她不得不配合阿傑演這一場鬧劇。

    終於要結束了,真好。

    「姚婷婷?姚婷婷?你還好嗎,聽得見我說話嗎?」

    姚婷婷視線從帆布鞋上的紅燈挪開,慢慢抬頭,撞上了一個年輕的警察,他歪著頭正詢問自己什麼。姚婷婷沒聽仔細,卻點了點頭。

    小佟拿出手銬,亮了下逮捕令,給她拷上了,拉著她的胳膊向外走。

    外面的紅燈更亮,姚婷婷覺得刺眼,眯上了眼睛,服從地隨著小佟走著。她聽到周圍有窸窸窣窣談話的聲音,聽到車開門的聲音,也聽到了小佟的聲音。

    「上車吧。」

    姚婷婷正要坐進去,她只睜開眼睛朝人群處一掃,就準確地看到了站在兩個警察背後的馬鴻飛。他用陌生的眼神看著自己,他甚至沒有向前走一步,姚婷婷突然就醒了,好像這十幾年做了一場一廂情願的夢。

    她坐在車后座上,頭抵著前面的椅背,笑了。

    在警方找到他們藏身的地下室時,阿傑已經先一步跑了,姚婷婷本來有機會走的,但她自己放棄了。對姚婷婷的審問很順利,基本捋清了《山鬼》案的所有脈絡,也得到了一些關係阿傑的線索。

    陸銘根據姚婷婷提供的線索,花了兩天時間,在市郊的一個村子裡抓到了阿傑,也搜到了那幅被毀掉了的《山鬼》,結案之後按規定歸還給了馬鴻飛。

    馬鴻飛雇了一個修復工作室,用了一周的時間,基本把《山鬼》修復成原樣,然後將畫送給了黎青。

    第二天,黎青一馬鴻飛的名義將《山鬼》捐給了南豐美術館,陳穎親自參加了捐贈儀式。但馬鴻飛和黎青都沒有來參加儀式,事實上從那之後,他們沒再見過面。

    陸銘本來也受邀參加捐贈儀式,但他也沒有去,那天他罕見地在家裡睡到了十點鐘,醒來時忽然想起一件事,臉都沒洗就來到了隊裡。陸銘把手機交給技術組的老段,讓他查一下那天匿名發來姚婷婷錄音的郵箱是誰。

    老段囉嗦著最近活忙不過來了,隊裡不給招新人就可老同志霍霍,同時手上嫻熟地破譯著郵箱信息,一顆煙的功夫,他斜了眼陸銘說:

    「IP 地址出來了,這個沒加密,簡單。」

    「具體位置呢?」

    「我看看啊……」老段把 IP 地址輸入公安系統的大數據檢索庫,很快鎖定了位置,「離我們很近啊,就在對面,那個星巴克。」

    陸銘忽然想起來抓捕行動那天,看到的那個熟悉的身影。

    第34章 苑景(一)

    天氣陰冷陰冷的,閆筱盤腿席地坐在齊雯的藝術展廳窗前,看著外面灰濛濛的天色,以及個個愁眉不展的行人,覺得晦氣和煩躁。她從身前的罐子裡又拿出一粒開心果,扒開扔到嘴裡,皮丟在一邊,已經壘成一座小山了。

    一個暴躁的媽媽拎著個八九歲的小孩走到展廳外的路邊,小男孩拿著個巧克力冰激凌,看上去是來六一區玩的遊客。母親低頭厲聲訓斥著他,閆筱仔細一看,這個熊孩子衣襟上蹭了些冰激凌,黑乎乎的一片。母親蹲下來,拿出紙巾,用力蹭他的衣服,一邊蹭一邊責罵。男孩倔強著不說話,母親急了,推了他一把。男孩向後急退一步,手上一甩,已經快融化的冰激凌都甩到了媽媽的白色羊絨大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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