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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9:01 作者: 淳牙
陸銘算算時間,他消失的時間,就是《山鬼》失竊的時間。
陸銘帶人詳細搜查了阿傑的房間,房間裡看著很整潔,幾乎沒留下什麼個人物品,除了從垃圾桶里翻出來一些看不懂的清單,以及衣櫃裡那個已經被毀掉的保險箱外,沒有其他明顯有用的線索。
陸銘可以斷定阿傑與案子脫不了關係,他怕遺漏了什麼重要線索,從隊裡臨時調來兩個技偵,又讓章鵬把閆筱和季白深叫來,讓他們過一遍房間裡的東西。
閆筱先到的,她說她就在附近吃早午餐,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閆筱沒注意別的,只盯著那張皺巴巴的清單看了一會,冷不防地哼了一聲,幽幽地說:「就是他了,這是他聯繫買家的記錄。」
陸銘看著清單上面密碼一般的數字和字母,以及個別意義不明的漢字,好奇地問:「怎麼看出來的?」
「這是黑市裡的記錄方式,跟黑話差不多,數字代表著作品年代和版本,前面的字母是畫家名字,後面的是交易意向和方式,文字是買家名字縮寫。」
「有達成交易意向的嗎?」
「有的話他就不會扔進垃圾桶里了。」閆筱瞥了陸銘一眼,「不過……」
陸銘走近一些,看到閆筱略微覷起了眼睛,臉上閃過一絲淘氣的神情,轉而看著陸銘說:「我認識這裡面一個買家。」
閆筱打了通約二十分鐘的電話,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方法,半個小時候,叫來了一個二十多歲的瘦高個,穿著個寬大的 T 恤衫,頭上頂著一撮黃毛,瞎了一隻眼睛。閆筱說,圈子裡的人都叫他瞎猴。
瞎猴夾著個皮包搖頭晃腦的到了不久,季白深也來了,兩人幾乎是前後腳。陸銘找了個僻靜的樓道詢問瞎猴,讓季白深先隨便看看了解一下情況。
寥寥幾眼,很短的時間內,陸銘敏銳地注意到,自季白深來到後,閆筱看都沒有看過他,季白深也繞過她去忙自己的事,他們像是獨處在兩個相斥的氣場中一樣互不打擾,可冥冥中又有一股微不可見的張力懸在兩人之間,有些詭異。
「警察兄弟,我瞎猴平時乾的可都是正經買賣。」瞎猴遞過來一支煙,拉回了陸銘的胡思亂想,「這次也是阿傑聯繫我,問我對《山鬼》感不感興趣,價錢是便宜,但那可是上了熱搜的案子啊,我說哥們你可別害我,完我就掛了電話了。」
陸銘擺擺手拒絕了他的煙,打量著他精瘦的臉:「阿傑怎麼聯繫你的?」
「電話。我一會把號碼都提供出來,我懂!」
「他叫什麼名字?」
「那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他叫阿傑,潮汕人。」
「他報價多少?」
「500.」瞎猴伸出五根被煙燻得枯黃又細長的手指。
「這麼低?」即便是見不得光的贓物,這個價錢對於《山鬼》真跡來講也低得離譜了。
「害!你有所不知,那副畫損了。」
陸銘一怔,畫損了意思就是有了殘缺和瑕疵,而《山鬼》的被盜過程極其順利沒有任何衝突,按道理不該傷到畫的。
「我聽說……」瞎猴斜眯了眼陸銘,「說是被車軋過。」
陸銘猛地一驚,明白了什麼。他交代章鵬跟瞎猴記錄一下阿傑的電話以及詳細溝通過程,然後叫上季白深,以及後到的兩個技偵,來到阿傑的房間,把那個藏在衣櫃裡被毀掉的保險箱拿出來。
起初陸銘認為阿傑毀掉保險箱的目的是掩蓋證據,現在看來,這是他自己都沒有預料到的一場意外。
「季老師,根據箱子的破壞情況,能判斷出畫的受損狀態嗎?」陸銘問。
季白深戴上白手套,粗略看了一下幾乎變形的箱子,和裡面扭曲在一起的硬紙板凹槽,片刻後說:「如果能知道碾壓車輛的重量和碾壓方式的話,也許可以。」
「我試試。」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技偵警察,他帶著一個小徒弟,用痕檢儀器圍著箱子檢查了幾遍,又在平板電腦上做了幾個碾壓實驗,半晌後回答說:「應該是一輛重型摩托車,重量在 300 公斤左右,是行駛過程中碾壓的,造成的壓痕很平整。但嫌疑人應該自己復原了一下,才是現在的樣子。」
季白深點點頭,伸手在箱子凹槽內輕輕摸了摸,又撿起一些木質碎渣看了看。周圍極其安靜,大家都秉著呼吸等待著他的回覆。
「傷到肉了。」季白深捏著幾根木屑,輕輕地說。
「傷到肉?」陸銘不解反問。
「就是傷到了字畫的中心部位,核心部位的意思。」閆筱站在後面,橫插了一句。
「嗯。」季白深接過她的話,繼續用一種淡淡卻清晰的口吻說,「從箱內凹槽來看,畫是用簡單的軟裱方式裝進來的,是橫放的,木質的軸頭和軸尾挨著。但車碾壓的方位是豎著的,重型機車的力量不至於將畫軸壓得粉碎,但也足夠壓斷了,從這些木屑也可以看出來。而且車輪中心的位置正好是畫幅中央,壓斷的畫軸極有可能刺破畫,造成畫的劃傷和刺穿傷。」
季白深說完後,氣氛再次陷入沉寂。藝術品案子有它的特殊性,有時候相比較竊賊,更讓警方關心的是藝術品本身的安危。假如《山鬼》已經被毀了,即便抓到了竊賊這個案子也不算勝利。
「但是,」季白深直起身,看著陸銘,「畢竟隔著一層保險箱,損壞的應該不算太嚴重,屬於可以修復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