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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9:01 作者: 淳牙
    「各位先生女士,我再介紹一下這場競拍的拍品,著名當代美術大師傅抱石先生的《山鬼》!這幅《山鬼》創作於 1946 年,是傅抱石先生根據《離騷》中山鬼形象所做,是他個人《山鬼》系列中人物形象最為傳神藝術造詣最為精煉的一幅,目前這位女士出價 6000 萬,還有更高的出價嗎?」

    拍賣師用期待的眼神巡視著台下,尤其關注了幾位剛才還在活躍舉牌的客人,但沒得到任何回應,整個大廳陷入沉寂,前排那位胸脯上帶著一塊綠寶石的中年女士得意地笑了。拍賣師不甘心地拿起了槌,準備最後問價,這時後排有人突然舉起了牌。

    拍賣師看過去,是一個很年輕的帥小伙,看樣子也就二十出頭,梳著整齊的短髮,皮膚有點黑,坐姿規規矩矩,還戴著個藍牙耳機。看樣子就是來幫著叫價的,藍牙耳機後面才是不願意露面的真正買家。

    「6100 萬!這位帥哥出價 6100 萬!」拍賣師吼著。

    中年女人不滿地朝後看了看,著實糾結了一陣子,又舉了牌。

    「6200 萬!還是這位美麗的女士!」

    現場再次陷入沉寂,拍賣師向後看去,那個年輕人面無表情,像是在等待耳機內的回覆,於是他故意拖慢了節奏,先講了一個關於《山鬼》上一個藏家的小笑話,再追問報價。

    終於後排的年輕人舉起了牌,同時沖拍賣師比劃了一個手勢。拍賣師突然覺得喉嚨有些緊,心跳也猛地增快,他清了清嗓子,才問道:

    「6800 萬!這位先生我再確定一下,是 6800 萬嗎?」

    幾乎所有客人都回頭望著那位年輕人,在大家震驚中,他只是微微點了下頭,毫無波瀾。

    顯然這場戰局的勝負已定,中年女人冷哼一聲,拿起手中的最新款鱷魚包,踩著高跟鞋昂著頭走了出去,臉上掛著掩飾不掉的怒氣。然而拍賣會和這世上所有廝殺場一樣,人們只關心贏家,沒有人在意輸的人是如何離場的。

    「這是本場目前為止的最高價了,當然也已經破了這屆秋拍會的記錄!感謝這位帥氣的先生!傅抱石 1946 年《山鬼》,還有人出價嗎?6800 萬一次!」

    拍賣師挺直了腰,熟練地舉起槌,想像著他即將拿到的佣金和明天鋪天蓋地的媒體報導,用最標準的笑容來面對他職業生活中的高光時刻,中氣十足地嘶吼著:

    「6800 萬兩次!」

    「6900 萬三次!」

    「成交!恭喜!」

    隨著拍賣師激動地落了槌,台下爆發出掌聲,有人回頭看了眼那位神秘的年輕人,他神色舒緩了些,肩膀稍微低下來,似乎終於鬆了口氣。

    而此時的台上正中央,掛著一幅一米長六十厘米寬的立軸彩色仕女畫,畫中的山鬼仿佛凌空站在叢林中,她眼神哀婉淒迷,表情審慎冷靜,雖然它是今晚大家砸重金爭搶的主角,卻更像是個沉默的旁觀者,帶著一種超脫的悲憫看著眾人。

    《山鬼》的案子是秋拍會後第五天轉到第七組的,當時《瑤池》案的熱度還沒有過,第七組從經偵大隊的小透明,終於憑藉兩周之內破了一個上億金額案子的光輝戰績混出了點聲音。

    過去每次陸銘參加隊裡例會時,那些經偵一線的老油條們看到他都喊一聲小七,語氣像是個叫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委實讓他憋了一肚子氣,恨不得把自己過去在刑偵總隊破連環碎屍案的英勇事跡做個 PPT 在會上給他們放。而這次例會,陸銘一走進會議室,二組的陳大鵬端著肚子晃悠悠站起來,叫了聲七哥來這裡坐,讓了個會議室唯二的軟皮椅子給他,而另一張軟皮椅子是馬連喜坐的。

    但這點熱度僅僅局限在經偵大隊裡,社會上了解藝術犯罪調查組的人很少,大家對這個職能部門的認知還停留在美劇和網文里。所以《山鬼》案發生後,先是街道派出所接到報案做了調查,又轉給區刑偵大隊的基層中隊立案,基層中隊派了一個小組查了兩天毫無收穫,才轉到經偵大隊第七組來。

    第七組正式接手《山鬼》案時,距離案發時間已經過了三天了,錯過了破案的黃金時間。

    案件交接那天陸銘正巧去醫院看劉璽,第二天劉璽要做開顱手術,他拎了一大堆兄弟們湊的毫不實用的補品去了醫院,走之前安排組裡相對有經驗的成熟警員章鵬去辦交接手續。陸銘回來時天已經黑了,他也沒休息,叫上章鵬和幾個手上沒案子的外勤,開《山鬼》案第一次案情會。

    第七組大會議室內,章鵬站在電子屏幕前,熟練地切換案件圖片和視頻信息,講解案情經過。

    「10 月 13 日,秋拍會最後一場以 6800 萬創下了這屆秋拍的記錄,競品就是這幅傅抱石的《山鬼》,買家是去年在香港上市的影視公司派棠傳奇的老闆馬鴻飛。」

    陸銘看著屏幕上馬鴻飛的照片,擰緊了眉頭,廢了半天時間才想起來在哪裡見過他。前段時間一個演古裝戲火起來的女演員因為他抑鬱自殺,救回來後又爆出他始亂終棄的過往,雙方你錘我公關,雄霸熱搜榜三天。

    陸銘看著馬鴻飛還算舒朗的五官和自信的神情,沒頭腦地問了句:「不都說現在是影視寒冬嗎,他怎麼這麼闊,花這麼多錢買畫?」

    章鵬顯然沒料到陸銘的問題,一時愣在那裡不知如何回答。陸銘擺擺手,示意自己是瞎說的,讓他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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