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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9:01 作者: 淳牙
    整個問話流程小佟打前陣,陸銘在後面觀察著,偶爾會插手引導問題。

    第一個接受問話的是保潔員王蒙,第一個排除對象也是他。王蒙昨天晚上 8 點 50 左右就到了家,因為當天是女兒生日,中途他還去蛋糕店取了蛋糕,蛋糕店有監控視頻為證,家裡小區及樓道也有監控為證。

    在詢問王蒙時,陸銘只插手問了兩個問題,先問了問那天季白深有沒有什麼異常。王蒙想了想,不確定地回答:「也沒什麼,就是我開玩笑說讓他去應聘裝裱師。」

    陸銘沉思片刻,又問:「對孟奇勳,你了解多少?」

    「他這個人吧,說起來有點怪……」王蒙搓了搓手,「您也知道,像我們這種美術館都是非營利機構,工資很低的,油畫裝裱師就一直招不上來,但他是我們發出招聘信息第二天就來應聘的。後來陳館長讓我幫忙給他打下手,我觀察了,他的裝裱技術還是很厲害的,這種水平去那些大收藏家那工資至少翻一倍。」

    聽了王蒙的回答,小佟篤定地看向陸銘。因為《瑤池》的盜竊方式非常專業,竊賊只偷走了畫,留下了畫框,可全程沒有引起警報,說明他非常熟悉這幅畫的裝裱流程,才能如此順利拆卸。而誰能比裝裱師更熟悉流程呢?

    但面對小佟軟硬兼施的審問,孟奇勳始終淡定從容,只是再三強調他在 8 點下班後,就去了南豐美術學院西門大排檔喝酒,喝醉後就回家了。

    「和誰一起喝的?」

    「一個人。」

    「一個人?」

    「我喜歡一個人喝酒。」

    如此敷衍又漏洞百出的回答,讓小佟幾乎確認孟奇勳的嫌疑了,可沒想到王建無意中給他提供了不在場證明。

    根據王建所說,他在 9 點 10 分左右下了班,將值夜班的工作交給一個小徒弟,小徒弟全程在保安室睡覺,有監控為證。而他下班後跟兩個朋友約在南豐美術學院西門大排檔喝酒,恰好看到了孟奇勳,不過王建一直看不上高傲的孟奇勳,沒搭理他。

    小佟安排同事向王建的朋友以及大排檔老闆娘取證,證實了王建的證詞,孟奇勳的嫌疑也被排除。

    到最後,只剩下了季白深。

    在美術館一間五六平米的辦公室內,陸銘親自審問季白深。他客氣地跟季白深打了聲招呼,強調只是簡單問話,讓他放鬆下來,如實回答就好。季白深點點頭,可陸銘分明看得出來,他還是那副平靜自信波瀾不驚的樣子,是設防的,也可以說是偽裝的。

    「季老師,昨天是你值夜班?」

    「對。」

    「很辛苦啊,一個人做三份工作。」

    「生活所迫吧。」

    「我是很佩服你的,多才多藝,不僅會教書,會鑑別,還懂裝裱。不像我們,只能幹粗活。」

    陸銘緊盯著季白深的表情,季白深默認了他的話,沒作答,陸銘緊追下去。

    「案發時間,你在監控範圍內消失了半小時,是在南廳嗎?」

    季白深抬起頭:「對。」

    「在幹什麼?」

    「看畫。」

    「只是看畫嗎?」

    陸銘這句話很有攻擊性,季白深穩了穩神,回答道:

    「我一共看了差不多二十分鐘的畫,你們說我消失了半小時,這樣算來,只剩十分鐘的時差也很難成功偷畫吧。再說那二十分鐘我不是一個人在南廳,有一個臨摹的女學生也在。」

    陸銘和小佟對視一眼,難以置信。

    「你們可以查監控,她一定有進出記錄。她戴著鴨舌帽,馬尾辮,深色衣服,背著一個畫板。」季白深頓了頓,補充一句,「很瘦,不算高。」

    陸銘立刻讓小佟再次排查監控視頻,尋找季白深所描述的女孩。大約半個小時後,小佟回來,對陸銘耳語了句什麼,陸銘點點頭,凌厲地看向季白深。

    「季老師,恐怕得請你跟我們回趟隊裡了。」

    季白深眼裡閃過一絲慌亂。

    陸銘緊盯著季白深,認真說:「我來幫你梳理一下,第一,你有裝裱師的手藝,而盜走畫卻留下畫框的竊賊一定對裝裱技術非常熟練。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在案發時間你在南廳消失了半小時。

    季白深剛想辯解,陸銘打斷他,繼續說:「至於你說的那個證人,我們已經查過監控視頻了,從頭到尾根本沒有你說過的那個女孩。」

    「不可能……」

    「換句話說,這個女孩根本不存在。」

    季白深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起身,衝出去,陸銘來不及阻止,只好跟著他。

    陸銘和小佟追著季白深跑到南廳,發現他在一個個翻垃圾桶,似乎在找什麼東西。小佟想上前阻止季白深,甚至掏出了手銬,但陸銘攔住了他。

    季白深翻到最後一個垃圾桶,將裡面的垃圾倒出來,撿起一張揉皺了的紙,迫不及待展開,隨後突然地,他身體一僵,坐在地上。

    陸銘走過去拿起那張紙,那是一副鉛筆素描畫,可畫的不是牆上的《瑤池》,而是季白深,用成熟的線條生動地勾勒出季白深的側臉。

    而陸銘沒主意到的是,那幅畫的右下角有一個潦草的難以辨認的簽名。

    「陸銘,」季白深聲音有些顫抖,「我知道是誰偷的……」

    陸銘打量著季白深,他一手用力撐在地上,一手握成拳頭,臉色蒼白,眼底泛紅。他好像終於卸下了偽裝,露出了骨子裡深藏的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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