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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3:40 作者: 妖久歌
    她現在身上什麼武器都沒有, 只除了一隻之前為了預防沈臨殺她而準備的,裝了辣椒粉藥粉混合物的香囊。之前新婚夜時她囑咐過綠蘿, 每次換洗衣物時,都務必把香囊留下,放在新換洗的衣物袖中,後來雖然沈臨不打算殺她了,這個習慣卻一直保留了下來。

    識時務者為俊傑。

    李羨魚眉眼一彎,利落轉過身:「娘, 羨魚若有什麼錯, 您指正就是了,何必如此大動干戈?」

    邱素心沒心情和她笑, 只陰沉了臉看著她:「你和他合起來將我們耍得團團轉,是早就商量好了?」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沈臨。

    李羨魚作不解狀:「娘,您這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如何敢耍您?」

    邱素心冷笑兩聲,不說話了。

    沈愉這時卻站起身, 一步一步踱到李羨魚身前, 定定盯著她。

    李羨魚稍稍瞟了眼身後, 那兩名魁梧壯漢還立在那。

    「大嫂三年前還心心念念想要嫁給我, 三年後卻把我當傻子般戲弄,可真真是薄情得很。」沈愉唇邊笑容陰惻,越逼越近。

    李羨魚被逼得連退兩步。

    眼見沈愉左手朝她臉上伸過來,李羨魚被嚇一跳,一揮手,便將袖中早已解了抽繩的辣椒粉香囊狠命灑出去。

    那辣椒粉中還摻了白色藥粉,沈愉猝不及防之下迅疾撤身,然而那粉量極多,李羨魚又是猝然間灑出,沈愉不可避免的,被鋪天蓋地灑了一臉。

    他以為是什麼要人命的毒粉,當下屏住了呼吸後退,連眼睛裡進了粉末都顧不得。

    坐在主位上的邱素心霍然站起身:「愉兒,愉兒,你這個毒婦給我兒灑了什麼東西?!來人,快給我......」

    還不等她說完,連連用衣袖擦拭面上粉末的沈愉突然發出一聲嚎叫:「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邱素心當下一慌,忙從主位離開奔向沈愉:「我兒,我兒,你這是怎麼了?」

    李羨魚趁機溜向正廳另一邊。

    沈愉一雙還算俊秀的眼睛紅腫成一片,淚水直流,睜都睜不開,痛到形象全無,哪還顧得上回邱素心的話。

    邱素心想打死李羨魚的心都有了,悽厲沖門口喊道:「快給我抓住那個賤人!」

    兩個壯漢得了命令,總算進來抓人,李羨魚又怎麼可能老實讓他們抓住,在滿是桌椅屏風的室內施展輕功亂跳亂扔,有一次還踩著曹嬤嬤的頭頂飛過去,整個正房雞飛狗跳。

    *

    永豐街是東城最熱鬧的一條街。

    迎豐樓,則是永豐街上生意最好的一家酒樓,裡面的廚子手藝上佳,且擅長魯、川、蘇、浙等各色菜系的廚子都有。

    而在不久前,這座酒樓被沈臨給買下。

    迎豐樓三樓轉角處的隱秘包間裡。

    沈臨坐於桌前,姿態從容,與他對坐的女子一身白衣,容顏俏麗,神情沉寂中透著堅毅。

    沈臨給對面的人添了茶,動作和緩,道:「你既已下定決心,我便也不勸你。只是應榮細心狡詐,你需萬分小心。」

    女子點了點頭,輕「嗯」一聲,低下眼睫的時候,眼淚還是忍不住滾了出來。

    沈臨心中難免微嘆,道:「顧太醫泉下有知,定也希望你能幸福度日,你,萬自珍重。」

    顧婉清胡亂擦去淚水,笑著點了點頭:「我自知曉,這段時日麻煩你了。聽聞你半月前大婚,我還未曾恭賀你呢。」

    談及此,顧婉清面上笑容更大,淒傷之感卻怎麼都掩不去:「聽聞你妻子是李將軍之女,大方沉靜,嫻柔秀美,恭喜你了。」

    沈臨的手微微一頓,腦中浮現的卻是昨晚李羨魚同他生悶氣,將自己裹在被中的場景,不自覺便有些失了神。

    他目光失神,顯然是想起了自己的小妻子。

    見他心神如此被妻子牽動,顧婉清只覺得心口被剜去一塊,生疼,無法言說。

    她與他認識這許久,卻也從未見他如此被自己牽動過。

    顧婉清知道,她與他之間,已再無可能。

    此後餘生,唯願他能幸福。

    她忽視心中酸脹,勉強笑道:「想必你們雖是新婚,卻已是恩愛夫妻。我來時匆忙,倒也未曾準備賀禮,便只好先口頭祝賀一番,祝你們琴瑟和鳴,夫妻白頭。」

    恩愛夫妻。

    琴瑟和鳴,夫妻白頭。

    這幾個字讓沈臨徹底怔住。

    忽地便想起了前世,那些遙遠的、黑暗的、被他壓在記憶深處的歲月。

    十二歲那年,祖母因病去世。他的親生母親,藉此發難,暗地裡請來道士為他批命。

    道士說他天生孤寡命格,尤克親近之人。生來為母不喜,就連他的祖母,也是被他所剋死。

    靖武侯自然是怒斥了道士一番,將其趕出府去。

    邱素心希望通過道士讓他們父子離心的算盤落空。

    沈臨自然也是不信這些說辭的。

    十二歲的他已然輕功卓絕,少年人天資出眾,意氣風發,想要得到自己母親的關愛與讚美,卻也是天性。

    自他的輕功能神不知鬼不覺避開明松院護衛後,他已數不清有多少回,自己悄悄躲在明松院房頂,聽母親溫柔輕哄自己的弟弟。

    那一回,他同樣輕輕掠上房頂,卻只聽到母親對自己的詆毀厭憎之語。

    他已記不清當時的自己是以何種心情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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