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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4:43:36 作者: 傾蕪
怔了怔,後知後覺的鈍痛襲來,他在她心底插刀子,離開看守所時天黑了。
判刑後他會移交給榆海市監獄,在郊區,那裡荒無人煙,只有高牆和電網,隔絕一切人聲。
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陸行之時,他眉眼皆是不耐煩,冷冰冰的看著她,「煩不煩。」
「我以後不會答應再見你,滾啊。」
離開榆海那天,司唯嫣心死了一樣,死水裡泛不起絲毫波瀾。
荒唐鬧劇落幕後,教室里安靜很多,司唯嫣的位置空了,陳星烈也經常找不到人影。
回家時,也已經好幾天沒見到母親,問爸爸,他只說她和閨蜜去旅遊了,安慰她好好高考,別想那麼多。
翁星按部就班地寫題做題,躲開宋墨白的善意,養好自己的小多肉。
又長高了一截,嫩綠嫩綠的,要活過來了。
她一個人坐一排,旁邊位置沒人,偶爾也在想,她以後要去哪,想去哪,會成為什麼樣的人。
司唯嫣和陸行之分開了,縱使他們還沒有正式在一起。
他太年輕,太衝動,太看不得自己喜歡的女孩兒受一丁點委屈,所以會選擇這樣粗暴的方式去懲罰人渣,最終結局兩敗俱傷。
黑板上倒計時只剩下七天。
翁星寫題寫到手指筋痙攣,手心細密的一層汗,她總想起嫣嫣,想起陸行之,想起他,心底難受。
就這麼熬過晚自修,最後一節課時王定離讓她去辦公室取數學卷子。
走廊上的風是燥熱的,榆海連日高溫,柏油路被炙烤得化出焦味,連夜裡也悶熱得厲害。
以往有陳星烈的時候,她會和他在薛奶奶旗袍店的後院裡乘涼聽收音機看電影。翁星愛躲在那株海棠樹下,壓榨他,頤氣指使,讓他去買冰棍和雪糕。
綠舌頭舔舔,舌頭也變成綠色,玉米雪糕剝開那層皮,裡面是黃泥豆奶一樣的顏色,甜甜的,還有五毛錢一個的小布丁,她一口氣能吃好幾個。
惡劣捉弄陳星烈,給他吃酸澀的梅干,他會皺著眉安靜吃完。
吃完了翁星還要鬧他,讓他陪自己去放孔明燈,薛奶奶坐在搖椅上晃晃悠悠扇扇子,樂呵呵囑咐他們:「阿烈,別把星星妹妹弄丟了。」
一頓沿著河邊瘋跑,在孔明燈上畫小花貓,在他臉上畫大花貓,翁星牽著他手,頗生氣地命令他:「不許長高了。」
「嗯?」男生低頭,輕抿唇角,頸後黑髮發茬很短。
翁星吊他手臂,鄭重其事:「不許長高了,陳星烈。」
「再長高,我打不過你了。」她喃喃道,清凌凌一雙杏眸映著星星點點的河燈,面龐白皙而稚嫩。
陳星烈低頭輕輕捏她耳朵,勾了下唇角笑,也乖巧溫和回:「好。」
慣她,哄她,心裡只有她。
下了三樓,榕樹枝幹高大,支進了走廊邊,投下一片蔭蔽,其餘班級教室里複習的學生安安靜靜,沒發出一點聲音,翁星走過樓梯,臨靠近十班那邊,側邊走廊里,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第一反應是他很高,槐花成串掉在他曲肘撐靠在欄杆的斜上方,風一吹簌簌搖曳,月光下一張極冷淡英俊的臉,側臉輪廓深,鼻樑高挺,狹長偏鳳眸的眼尾上揚,恣肆不馴。
眉眼淡淡垂著,情緒很冷,肩寬腰窄,整個人顯得修長,稍單薄。
到底還是少年,這些天發生的事都太突然太猝不及防了,他最好的兄弟差點殺人,並且為之入獄。
翁星幾乎沒看見過他笑了,不笑時薄情冷淡,讓人很有距離感。
光線明明滅滅,映照著指間的煙,火星微動,捏破爆珠的冷冽佛手柑氣息,吞吐時喉結滾動,撩人心弦。
他們也曾親密無間,親昵得只有彼此。
可現在翁星覺得自己與他之間隔著很深的界限,涇渭分明的河,他不在意她了。
心底最深處還是貪慕,捏緊手腕皮筋,翁星走上前去,鼓起勇氣輕輕開口:「陳星烈,我們報同一所學校吧。」
「我報附屬於你那所學校的軍醫分校。」再嚴苛的訓練,她想為了他,她也能忍過去。
煙霧繚散,支了支手肘,陳星烈轉身看清她,襯衣短裙,黑髮綁成馬尾,溫柔明淨,一雙如水的眸子。
他斜靠著圍牆,長腿微曲,指骨銀戒微折射點冷光,他盯著她看,嗓音極淡,隱有嘲諷,「當無事發生?」
往事歷歷在目,翁星眼眶很快紅了,聲音低,「我想重新來過。」
煩躁地皺了皺眉,他沒有耐心:「別煩。」
「我知道,我在三十七班的時候我的數學筆記是你給我的。」槐花潔白,在昏黃燈光下搖曳。
「你對我很好,我們的事出來那些天,是我害怕,我退縮了,讓你一個人去承擔,我一直很後悔。」
「那些天你沒來學校,流言都在傳你和白枳去英國了,你們會一起留學,然後按照預想中設想的結婚,你們得到所有人祝福,你們很相配。」
眼皮耷著,他不耐煩的意味似乎到達頂點,移開目光看也沒看她。
機械錶秒針走動,嘀嗒嘀嗒的聲音很小。
緊張忐忑,翁星表達很亂,說了一大堆話,他都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