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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3:13 作者: 清歌一片
    若這裡是公主府,或者軍營之外的任何地方,他自然一百二十個願意,恨不得從早到晚就這樣陪在她身邊。但是這裡偏偏是軍營。這晚偷溜過來,已經是犯了大將軍的令了,再過來的話……

    他咬咬牙,終於在她略帶不滿的注視下,重新又走回到她身邊蹲了下去,看著她眼睛,輕聲說道:「瓔珞,我想來的。但是這裡是軍營,外面的弟兄們在冒著寒風守夜,我卻……,我心裡有點不安……,等你和王子平安到了戎陽,我一定都陪著你,好不好?」

    他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小心地看著她,仿佛怕她會惱火。

    昌平的眉頭本來還是微微皺著的,等聽到他最後那句仿佛帶了懇求意味的「好不好」,雪白的牙齒咬了下嘴唇,突然笑了起來,伸出一隻手重重戳了下他額頭,嘴裡啐了一聲:「你去好了。以後也都不要來了。你還當我真想你來啊!」

    步效遠額頭被她尖尖的手指戳了下,腦門一陣蘇麻。等聽清她的話,又有些發急:「不是的……」

    「你去吧去吧。我也累了。趁天還沒亮再睡下……」

    她打斷了他,懶洋洋打了個呵欠,翻了個身面朝上,拉高被褥蓋住自己的肩,已是閉上了眼睛。

    步效遠呆呆看她一會,見她沒再理睬自己,只好怏怏起身到了大帳門帘後,從邊上掀開朝外望去,見外面仍是黑沉一片,整個軍營里都還靜寂無聲。奇怪的是,原本隔了段距離巡邏在大帳之外的衛兵們卻不見了。稍等了片刻,見四下還是空無一人,終於閃身飛快地潛了出去。

    步效遠往自己在外營的值守軍帳飛快而去,只是一路之上,腦海里卻始終反覆回想著她剛才最後的那句話,心裡微微有些忐忑。

    「她好像不高興了。是不是真的都不許我以後再過來找她了?」

    他嘆了口氣,煩惱中卻又帶了點甜蜜。

    值守軍帳就在前面不遠處了,步效遠並沒進去。凌晨四更,正是睡夢中人睡得最沉,值守之人最睏乏的時候。他雖一夜未睡,只此刻jīng神卻還極是亢奮,毫無倦意。到附近又巡視了一圈,見守衛已經換了班,一切照常,只是看見他過來,神色仿佛有些怪異,yù言又止的。

    他平日與軍士們關係處得不錯,沒等他開口,就有一人湊了過來,壓低了聲奇道:「步將軍,大將軍不是說你有事,由他臨時代你值守嗎?你怎的又來了。」

    步效遠心裡咯噔一下,後背已是有些發熱了,含含糊糊應了聲,轉身就急忙往軍帳里去。等掀開帘子進去,果然,抬眼就見桌案後端坐著魯大將軍,手上拿了一冊書,正聚jīng會神在看。聽見他進來的響動,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大將軍……」

    步效遠心知是躲不過去了,硬著頭皮到他身前,也不用他說,自己已是單膝跪了下去。

    「駙馬爺,回來啦?有沒碰到什麼人?」

    半晌,魯鹿才從書冊上抬起眼,看著他不冷不熱地問道。

    步效遠低聲說道:「沒……」

    「沒就對了!公主大帳里既然已經有你這麼個貼身護衛了,外面還要那些守衛做什麼。」

    步效遠臉一陣陣發熱,低頭不語。

    魯鹿把手上的書冊「啪」一聲丟在了桌案上,盯他一眼,哼了一聲,也沒二話,站起來就朝外去了。

    步效遠聽他有些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半晌才回過神來。本以為自己觸了軍令,擅離職守,被他狠狠訓斥一通是必定少不了的,明日說不定還要責罰。不想就這樣被放了過去,倒是有些不敢置信了。一個人呆呆又愣了片刻,這才慢慢站了起來,心中羞愧不已,這下暗自下定決心,今夜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潛去她大帳了。

    他這決心下不下其實都一樣。天明之後,軍中就傳開了個消息,大將軍突然下令,為保西戎王子的登基大典萬無一失,命步駙馬帶上一隊人馬,行在大隊前方肅清道路先行入城,在戎陽城內迎接昌平公主和王子的駕輦。

    這樣的安排也是出于謹慎,本也正常,只是偏偏在公主來的時候派走步效遠,就顯得有些引人注目了。不知道哪個傳出去的,說駙馬昨夜大半夜的都不在值守軍帳中,不知去了哪裡,今日大將軍這突然決定,莫非竟是和這有關?一時私下裡又各種猜測紛紛出爐。淺-糙--微-露-整-理

    ***

    昌平昨夜和步效遠一樣,也是差不多一宿沒睡,直到他四更多離開了,這才倦極略微合了下眼。女孩家身子到底嬌弱些,沒他那樣能熬。天亮時分,雖還正睏乏,只是怕自己若是起身遲了,整個大軍就要等候,不能拔營,這才qiáng行撐著眼皮子起了身。等梳洗過後jīng神略好了些,這才聽茯苓說道:「一早的,駙馬就被大將軍派了出去,要先行入城呢。」

    茯苓和另些侍女們的帳子離她的很近,昨夜她和步效遠一起,雖儘量壓低了聲,大帳氈壁厚,加上外面風聲大,遠些雖聽不到動靜,只曉得她們幾個卻是瞞不過的。此刻聽她這樣說,眉頭略皺了下:「動身了沒?」

    「聽說天剛亮,就被派著上了路。」

    茯苓小心看她一眼,低聲說道。

    昌平哼了一聲,卻也沒再說話了。

    ***

    第三天正午時分,戎陽大小街道灑水除淨,從城門到王宮的大路之上,擠滿了夾道相迎的百姓。

    步效遠站在城牆上,遠遠看見飄揚的旗幟和著了鮮明甲冑的騎兵正朝著城門方向過來,一陣激動,急忙命人大開了城門。

    三天前,他雖被魯大將軍突然調遣,先行入了戎陽,只是心裡並無任何怨艾,和戎陽的郡官一道,加qiáng守備,迎接他們的到來。

    昌平和西戎王子同坐一車,在衛兵的護送下,通過了城門,朝著王宮緩緩行進。車輦所過之處,兩邊百姓無不紛紛下跪。

    步效遠跟隨大隊人馬在側,看著高坐在車輦之上的昌平被侍女扶下了車,和年幼的王子一道,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消失在王宮的大門之後,想起剛才一路過來之時,聽到眾百姓口中無不稱嘆,這來自中昭上國的公主殿下有著天神般的美麗和威儀,心cháo澎湃,久久仍難散去。正發怔著,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回頭看去,見是魯鹿。

    步效遠一見他,立刻就想起那夜的事,仍是有些尷尬,正想翻身下馬見禮,已是被他用馬鞭給攔住了。

    「城防做得不錯!」魯鹿朝他笑著點了下頭,「公主和王子殿下都已安然入了王宮。逆首吳拓雖還沒捉到,只料想也沒那麼大本事會在我大軍的眼皮底下混入城中生事了。等明日王子的加冕之禮結束,留下部分軍隊繼續駐紮在此以防生變,大部隊就可班師回朝了。」

    步效遠被他稱讚,原先的尷尬之意頓時消了不少,聽說大軍要班師回朝,離鄉已是半年多的軍士聞訊,想必會歡天喜地,臉上也露出了笑。

    「公主這幾日見了我,總沒好臉色。你晚上見了她,代我老頭子說幾句好話。我這把鬍子好容易才留長了些,可不想被她扯去!」

    魯鹿朝他突然擠了下眼睛,一張老臉上竟然也帶上了幾分孩童般的促狹。

    步效遠一愣,等反應了過來,心裡湧上一陣歡喜,臉卻也是微微有些發紅了,訥訥看了過去,他已是大笑數聲,轉身拍馬而去。

    四十二章

    戎陽王宮雖比不上太寧宮屋宇廣闊,氣勢磅礴,裡面卻也是雕樑畫棟,加上前兩年的西戎王貪圖享樂,又大肆加以擴建,有些殿室比起太寧宮還要奢侈華美上幾分。

    西戎王子自然住進了歷代王上所居的寢宮之中,昌平則在熙chūn閣里。這是從前西戎王后所居的寢宮,裡面飛檐重閣,長廊穿池,也是極盡jīng美。

    昌平前次在軍中大帳之中,也算是初嘗**滋味,幾天不見他,難免更是想念。現在沒了顧忌,步效遠又任她折騰,這一夜可謂是滿室生chūn,直到倦極了,這才被他抱著沉沉睡去。

    第二天吉時,王宮大殿之上,昌平公主為年幼的西戎王子加冕就位,眾臣高聲恭賀,鐘鼓齊鳴,守在王宮門外的眾多百姓跪拜。新王年幼,由從前護他逃亡到中昭的王叔輔佐政事。

    加冕大典順利結束,中昭大軍第二天就開始陸續撤離戎陽,啟程返回中昭的帝都,但是步效遠卻要率兩千兵馬繼續留駐戎陽,以防意外。

    魯大將軍本意並不想留下步效遠的。畢竟,昌平公主完成了聖命,再滯留他國不太適宜,所以要隨大軍一道返回帝都復命,再這樣留下駙馬的話,生生讓這兩人分離,也不是他意思。只是戎陽的眾多百姓好容易過了幾天安生日子,聽說中昭大軍要拔營離開,只剩兩千兵馬留駐,生怕殘餘叛兵卷土再來,推舉了年長之人出面,一起到了魯鹿面前苦苦哀告。有人想起破城當日步效遠當眾保證過的話,說道:「大將軍若真要走,也請務必留下駙馬將軍。他從前曾對滿城百姓說過,有他在的一日,就絕不會叫我們吃虧。我們都信他,有他在,我們才放心!」原來經過前次戎陽的保衛之戰,到現在,戎陽百姓心目之中,他儼然已經成了繼魯大將軍之後的又一穩重可靠的人物。所以話音剛落,身後立刻附和聲一片。魯鹿無奈,為安人心,這才命人叫了他過來,詢問他的意思。淺糙微露整理

    前幾個夜裡,昌平就仿佛一隻充滿了jīng力的野貓,不知疲倦地變著法和步效遠廝纏,那其中的甘美苦痛消魂,卻也只有他自己知曉了。正是如漆似膠的時候,心中自然是一萬個不舍就這樣與她再次分離。只是戎陽百姓這樣點他名苦苦相留,怕魯鹿為難,且以他的xing子,也真的說不出推拒的話,自然一口應了下來。

    因為原定明日就要隨軍啟程的,所以昌平所攜的日用之物,早早都已經整理妥當。晚間步效遠進去熙chūn閣的時候,看到堆疊在外屋之中的層層箱籠,想到明天就要送她離去,自己一人留下,她此刻卻還不知道這消息。若是等下知道了,不知道會怎樣反應,心qíng有些沉了下來,仿佛壓墜了塊石頭。

    侍女見他過來,叫了聲「駙馬爺」,笑容滿面地挑起簾。步效遠剛進去內室,就覺一陣香風迎面襲來,一張軟馥馥的嘴已經貼到了他唇邊。原來她已是聽見聲音撲了過來,重重親了下他。

    「怎麼這麼晚才來?」

    昌平放開了他,背手立在他面前,微微歪著頭打量,眼神裡帶了微微的責備。

    內室里暖意融融,她大概剛沐浴過,頭髮還有些cháo意,身上穿得很薄,兩頰泛出了淡淡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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