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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3:13 作者: 清歌一片
「那就把你想法說出來,看看我以前教的那些東西到底是進了你小子的腦子還是進了你肚子!」
步效遠一陣激動。既然已經披上了戰袍,誰不夢想著在戰場上用自己的熱血和敵人的頭顱來書寫男兒的丹心豪qíng?
「大將軍,竟洲路途遙遠,大軍這樣日夜兼程趕到,早已經疲憊不堪。而叛軍卻是占據了地形之便,大將吳拓又善於用兵,以逸待勞,硬仗打起來,就算我們最後能贏,只怕損失也會不小。」
魯鹿微微點頭:「說得有點道理。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步效遠想了下,終於說道:「叛軍有別有用心之人在背後支撐,占據了竟洲的七座城池,知道陛下派大軍壓境,必定會重兵把守,顧此失彼,西戎國都戎陽兵防就會弱了。大將軍若是能派一支jīng銳之部,悄悄急行,繞過叛軍守備的城池,從戎陽城外的武蘭山翻山而過,就如同從天而降,打它個措手不及,占領戎陽,叛軍必定會引兵自救,那時候大軍再趁勢合圍,里外夾擊,想必戰況對我方極是有利。」
魯鹿眼睛一亮,擊掌道:「妙!竟然與老夫所想不謀而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步效遠被他誇讚,臉微微一熱,低聲道:「大將軍,這不是我想出來的。是我的義兄在我出發前去探望他時他提到的。」
魯鹿想了下,依稀仿佛想起了什麼,驚訝道:「就是那個在huáng武殿校場迎戰北夏世子,被他削去一臂的那人?」
步效遠鄭重點頭:「我義兄手傷已是痊癒,如今被安排在衛尉寺充任文職。」
魯鹿嘆了口氣,點頭道:「也是個好男兒。當日有那樣的膽色,又有如此的謀略,在那衛尉寺充任文職倒真是埋沒了,待凱旋之後,老夫出面將他要了過來,到軍中任個參謀才是正道。」
步效遠大喜,正要道謝,卻見魯鹿面色已是凝重了起來,說道:「老夫雖也有此打算,只是這先行之部,卻是深入虎xué,身負重任,說是提著腦袋也不為過,講求一個迅猛,且又只准勝,不能敗……」
步效遠一陣熱血沸騰,猛地大聲說道:「大將軍若是信得過,效遠願意立下軍令狀,擔此重任,必定不敢負大將軍所託!」
魯鹿望他片刻,終於重重拍了下他肩膀:「好!叫你過來,就是為了你這句話!明日就在軍中秘密挑選敢死jīng銳之部,由你率領,來它個從天而降,打它個措手不及!」
***
步效遠率領了一支五百人組成的敢死隊,歃血為盟,經過三天四夜的跋山涉水,終於翻過了險峻的武蘭山,在這天夜半時分,到達了戎陽城外。
叛軍占領了竟洲的城池,重兵把守,就如同在戎陽和中昭大軍之間豎立了七八道城防,做夢也不會想到會遭突然襲擊,所以城中守備空虛,不過留了不到一千的兵甲分守城池和王宮。半夜時分,城門早已緊閉,城頭值守的兵丁正昏昏yù睡,突然看見城池之側的林子裡起了火光,急忙叫醒了正呼呼大睡的值夜守備。守備探頭看下去,見空無一人,火光卻是越來越大。如今正是深秋,風gān物燥,怕引起大火,罵罵咧咧地叫了城邊防守的幾十人,開了城門出去撲火。城門剛開,就見面前黑壓壓憑空多出了無數黑衣之人,剛要厲聲質問,胸口一涼,已被刺穿倒地身亡。餘下兵丁心膽yù裂,正要執戈相對,就聽對方為首的人大聲喝道:「女皇陛下重兵壓境,奪回了竟洲七城,你們的吳拓將軍已被生擒。你們都是西戎子民,叛賊láng子野心,與你們無關,想要活命的,放下刀槍,絕不傷你們xing命!」
夜色黑沉,守城兵丁看不清城門外到底多少人馬,自己這裡卻不過幾十個,正半信半疑間,一個靠後的校尉突然轉身發足狂奔,一邊跑一邊大聲叫喊。只沒幾步,就見一道寒光追了上去,人頭齊頸被削平落地,血噴濺出幾尺之高,最駭人的是那身子竟仿佛還未覺察到失去頭顱,仍是甩手往前又沖了四五步,這才撲地不起。
西戎兵丁何曾見過這樣凌厲的刀法?一陣駭然之後,個個都是腿軟了下來,只聽叮叮噹噹一片,都是丟下了手上的刀槍。其中一個膽子大些的說道:「爺爺饒命。我們都是平頭百姓,從前被qiáng行拉了過來充軍,本就是不願和天朝女皇作對的,那新立的王上又極是昏庸,做了沒幾個月,就已經選了不知道多少女子進宮給他yín樂,小人家中一個妹妹就是被qiáng搶進去,如今還不知道死活,小人是敢怒不敢言。爺爺若是願意,我這就給你們帶路殺進王宮。」
這人話說完,餘下眾人也是紛紛附和。
剛才出刀的正是步效遠,見震懾住了眾人,留了一隊把守住城門,帶著剩下的人殺向了王宮。
那被新立為西戎皇的所謂前朝世子,不過是個傀儡而已,萬事都被他身後的國師姬如流所cao控。姬如流聽聞女皇昭告天下,魯鹿統帥大軍,浩dàng壓境,不敢怠慢,親自到了竟洲諸城備戰,西戎皇沒了身後眼睛盯著,自然樂得逍遙自在,夜夜笙歌。這晚興起,夜半也不睡,正摟著新寵的嬪妃赤條條在滾帳子,突然聽見外面殺聲四起,大驚失色,胡亂套了衣袍正要開門躲避下,就見大門被人猛地踹開,進來了十幾個黑衣人,染了血痕的刀已經架在了他脖子上,腿一軟,在身後那妃子的尖叫聲中,已是跪了下去。
***
戎陽留守的軍士大多都是平頭百姓qiáng行被拉來的,本就無心抵抗,天明時分,步效遠就已經占領了戎陽四個城門。
城內昨夜殺聲響起,百姓不知道出了何事,只是這兩年不太平,生怕惹禍上門,自然將門戶閉得更緊了些。等天明時分,聽說竟然是中昭女皇派人連夜攻占了戎陽,生擒了那傀儡王上,又聽見王宮前鑼聲四起,於是都壯膽圍了過去,看個究竟。
步效遠見西戎百姓越聚越多,王宮門前人頭涌動,便朝身邊的領隊點了下頭,領隊登上了高台之上,說道:「百年以來,中昭和西戎親鄰友善,女皇陛下仁厚愛民,兩國百姓安居樂業。只這兩年,西戎遭到了居心叵測之人的離間,與中昭紛爭不斷,叛賊為了一己私利,苦了眾多百姓,女皇極其痛心,這才派了大軍過來,誓要殲滅叛賊,還兩國百姓一個平和的天下!你們只要助我們在大軍到達之前守住戎陽,過後必定會保你們平安!」
民眾沉默,半晌,見一老者顫巍巍問道:「我們怎麼相信你的話?」
領隊一拍胸膛,指著步效遠說道:「他就是中昭昌平公主的駙馬,女皇陛下的先行將軍。我的話你們不信,他的話,你們難道也不信嗎?」
步效遠雖然占下了戎陽,只是自己人數畢竟不多,加上投誠的這些本就搖擺不定的戎陽守兵,叛軍聞訊大舉回來攻城之時,怕難以支撐多日,這才想到發動全城百姓一道防守。只是自己不善言辭,這才叫平日伶牙俐齒的領隊說話。此時見自己被推了出來,無數雙眼睛齊齊看了過來,深深吸了口氣,站上了高台,大聲說道:「戎陽的父老們!我步效遠向你們保證,只要有我步效遠在的一天,絕不會叫你們因為幫助了我而蒙受半點的委屈!」
他的話簡短鏗鏘,聲音渾厚有力,看向他們的目光堅定而坦誠,這個面容堅毅的年輕人一下就贏得了戎陽百姓們的好感,更何況,他還是中昭國公主殿下的駙馬!
民心本就思定,近些年的國事震dàng早已經影響了普通民眾的生活,新的皇帝政權更是招致了各種怨恨不滿。現在有了這個年少駙馬鏗鏘有力的保證,人群慢慢激動了起來,很快就有人呼叫起來:「我想過回原來的日子!我幫你們!」
他的呼聲剛落,更多的呼聲又響了起來,越來越多的人聞訊趕了過來,昔日重兵把守的巍峨王宮門前,現在充滿了群qíng激憤的戎陽百姓。
***
戎陽是姬如流立足的根本,這裡被占,不啻於自己的心臟被敵方所控,叛軍將領吳拓和姬如流商議過後,趁著對方大軍還沒到達,寧可放棄竟洲的幾座城池,也要拼死奪回戎陽,否則後方失守,空守著竟洲這幾座城池,如同陷於海上孤島,遲早要被困死。
姬如流不敢停頓,親自調了重兵趕回戎陽。他本以為占領戎陽的中昭軍士人數有限,再勇猛也守不住自己率重兵對四方城門的攻擊,沒想到連攻了數天,發起了一輪又一輪的攻擊,卻都被城內那個步姓的駙馬率了軍民抵擋住了,自己反而傷亡慘重,這才曉得對方厲害,心中又氣又悔。自己隱忍十數年,苦心暗中扶植勢力,好容易有了今日局面,沒想到一時不慎,竟然被人端了老窩,後悔也晚,正要派人再命吳拓增援,不想那吳拓已是自己帶領著人馬退了過來。原來魯鹿大軍已經接連攻占了竟洲幾座本已落入他手的城池,吳拓抵擋不住,這才連連敗退,
戎陽近在眼前,卻是久攻不下,身後又有追兵,再耗下去,十數年的心血就要付諸東流。
姬如流與吳拓率著殘部,急匆匆往距離戎陽城外幾十里地的四鶴退去。那裡是他的另個重要據點,城高牆厚,城裡糧糙豐足,守個半年,絕無問題。他會派人向北夏求助,他現在對北夏還有利用的價值,所以北夏不會棄他不顧。等到最寒冷的嚴冬到來之時,城外的中昭大軍沒有足夠的供給,那時或許就是他逃出生天的時機。
但是他的盤算卻再次落空了。還沒趕到四鶴,他的身後已經吶喊聲一片,中昭的大軍追了上來,他甚至已經看到了當先那個少年駙馬身上盔甲映照著太陽反she出來的刺目光芒。
兩軍的對壘和廝殺在無qíng地展開,戰場之上,生命低賤得就像一隻螞蟻。
姬如流慌不擇路,被自己一隊護衛保護著,朝著路邊的小道疾馳向前。只要過了這段路,前面就是密林,那時想要隱遁,並不是件困難的事qíng。
身後突然傳來了嗚嗚的風聲,仿佛什麼東西正在破空而來。他還沒來得及回頭看下,後肩一陣冰涼刺骨,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疼痛,身形已是一晃,從馬上墜落了下來。
他的身上穿了盔甲,但是一把彎刀卻穿透了他的盔甲,cha在了他的身體裡。
他感覺到了有熱熱的液體從他的身體裡無聲地流了出來,帶來一陣死亡的冰涼。
他的護衛們反應了過來,縱馬掉頭回來之時,看見那個少年駙馬已經下馬站在了姬如流的身前,雪亮的刀鋒對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姬如流終於用手撐地,重新站了起來。
「你就是昌平的駙馬?那個在huáng武殿校場擊敗了元炬的人?」
他慢慢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