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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3:13 作者: 清歌一片
    但是真到了那一天,她還需要他為她這樣嗎?

    他覺得眼窩有些發熱,心裡梗得無比難過,忍不住翻了個身。

    「還不睡覺,動來動去。是不是過幾天要走了,覺得出了我這個公主府的牢籠,興奮得睡不著啊?」

    他突然聽見她這樣說了一句,說不出的什麼味道,軟軟涼涼的,仿佛還帶了絲譏誚,心裡一顫,急忙說道:「沒有。」

    「沒有什麼?」

    她翻過了身,改成了面向他。

    「沒有興奮得睡不著……」

    他低聲說道。

    「那你在想什麼?」

    步效遠猶豫了下。

    「守則第四條,怎麼說的?」

    她哼了一聲。

    「昌平,以後你會是女皇嗎?如果你當女皇了,你會不會不要我了……」

    步效遠一咬牙,低聲問道。

    她仿佛怔了下,突然伸過了一隻腳,踹了下他。

    「誰跟你說我會當女皇!」

    她的聲音裡帶了些煩躁。

    「我……我猜的……」

    他囁嚅著說道。

    她靜默了一會,突然低聲笑了起來:「你平時呆頭呆腦的,今天倒是自作聰明起來。你是我對天起誓招來的駙馬,就算我不想要你了,也不敢違誓,怕遭天譴呢。你放心,我若真當了女皇,你就是皇夫。不管以後我有多少男人,我都會讓你掌管後宮。誰要是對你不敬,欺負了你,你對我說,我會打他板子……」

    她還在信口說著,突然驚叫一聲:「步效遠,你gān什麼!」

    他已經撲了過來壓住了她,昏暗裡只聽見他呼哧呼哧的喘息聲,灼熱的鼻息一陣陣噴在了她的頸窩之上。

    「你不能這樣!」他大概是氣急了,說話又結結巴巴起來,「你……你不喜歡我什麼……,對我說……,我都會改……」

    昌平剛才只是被他嚇了一跳,見他惡狠狠撲了過來,說出的話卻是這樣,立刻就定下了心神,皺眉說道:「跟你說了,沒我的允許不許碰我。我剛才允許了嗎?」

    步效遠終於慢慢鬆開了握住她肩膀的兩隻手,卻是仍固執地跪在她身側不肯挪出去,呼吸聲越來越重。昌平看不清他臉,卻能想像他此刻生氣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嗤一聲笑了出來,高高抬腳又踢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這人真沒趣。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就翻臉了。我才不想當女皇!」

    步效遠覺到她柔軟光潤的足底貼著自己的肩膀滑了過去,聽她這樣的笑聲,怒氣頓消,一顆心就忽悠一下晃了起來,下意識地就捉住了她的腳踝,低聲說道:「昌平,你真是……和我玩笑?」

    昌平腳被他手捏住,略微一陣麻癢,微微縮了下,他握得卻是有些緊,抽不開去,腳趾蜷了下,正要呵斥他放手,竟又有些不舍,忽然想再逗弄下他,心中一動,於是哼了一聲:「和你玩笑的話,是不是叫你做什麼你都答應?」

    步效遠胸口一熱,急忙點頭。突然想起帳子裡昏暗她看不見,又應了聲是。

    「好啊,你既然抓著我的腳不放,那就親下它。」

    步效遠一怔,臉一下又熱了起來。

    親她的腳……

    他的眼前浮現了昨夜看到的她的腳的樣子,瑩潤潔白,小巧的指甲泛著淺淺的粉紅色,踩在猩紅的錦褥上,像一對潔白的鴿子,攤在他掌心的話,應該也就只有一握……

    這個命令,雖然很是叫他難為qíng,但是真的……又好像在**著他。

    「怎麼,你不肯啊?那就算了。」

    她作勢要抽回腳。

    「不是……」

    他急忙握得更緊,心怦怦跳得厲害,慢慢地舉起她的一隻腳,抬到了自己的唇邊。堪堪擦到她的足尖,卻聽她突然又嗤一聲笑了起來。還沒反應過來,她已是伸腳輕輕踩下他一側的臉,踩得他偏過了臉去。

    「誰稀罕讓你親我的腳!」

    她靈巧地從他掌上抽出了自己的腳,伸直放平了,長長地打了個哈欠:「不早了呢,困了,你去睡吧……」

    步效遠手還保持著剛才托她腳的姿勢,愣了片刻,這才醒悟過來,摸了下自己剛才被她踩過的一邊臉,終於慢慢地躺了下去,一直豎著耳朵,期待聽她再次開口跟自己說話,漸漸地卻是聽到了她均勻的呼吸聲,知道是睡過去了,這才怏怏地閉上了眼睛。

    再過三天,他就要隨軍離開她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有機會親她的腳……

    三十章

    四更時分,步效遠醒了過來,下意識地側頭朝里望去。

    她還那樣靜靜臥著,呼吸聲微不可聞。

    再過幾個時辰,天亮的時候,她就會出現在軍營里那個高高的點將台上,面對無數整裝待發的將士,用她堅定的聲音和美麗的目光來為他們送行。

    但是他現在不得不起身離開了。

    今早大軍出行,昨夜開始,輜重糧糙就已先行出發。魯大將軍本來是派他做先行官的,只是他心中總是存了一絲期盼和不甘,這才等帳中無人的時候,找到了他,請求讓他今早再隨大軍出發。魯大將軍開始沒同意,後來見他站著不走,臉都漲得通紅了,這才突然像是明白了過來,哈哈大笑起來,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

    「臭小子看不出來,花花心腸還不少。不放你回去,只怕公主也不依,要過來扯掉我的一把老鬍子了!准你假了!」

    於是他就這樣多爭取到了一夜與她同眠的機會。但是大將軍想錯了,就算他不放他回去,公主也絕不會去扯他的鬍子……

    就和前兩夜一樣,她早早地就叫他chuī燈上chuáng,然後自己裹緊了被子,自顧朝里睡了過去。他睜著眼心如貓抓睡不著的時候,甚至聽不到她翻動一□子的聲音。她好像徹底忘記了她的身邊還躺著個人。

    他已經無法再拖延下去了。軍營里的每一個人,上從將軍,下到埋鍋造飯的火頭兵,現在一定都已經忙碌開來了。他不能繼續躺在這裡,等待著他無望的等待。

    他慢慢地坐起了身,最後看了一眼身側她有些模模糊糊的背影,掀開帳子翻身下了chuáng榻。

    天還漆黑如墨,知道他一早就要出發,茯苓和侍女們都已經起身在等候了。他糙糙吃了點東西,翻身上馬離開公主府的大門,最後一次回頭的時候,看到的仍只是侍女們手上提著的那幾點燈籠的光,在黑暗中發出昏huáng的光。

    步效遠打馬跑在寬闊平整的街道上,四周寂靜一片,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和馬蹄落地時發出的急促的得得之聲。這樣的qíng景,讓他突然回想起了已經過去很久的那個夜裡,那個孤身一人,憑了一腔的熱血和滿腹的思念,在這帝都的夜半街道上瘋狂追趕一輛疾馳馬車的懵懂少年。

    昌平,等著我回來。等我在戰場上為你建功立業了,等我能夠配得上你了,哪怕是比現在多一點點的資格了,或許我會有更大的勇氣去面對你,去告訴你我想對你說的話。

    「終於過來啦?今天還有沒力氣行軍?哈哈!」

    看見他的時候,連魯大將軍也這樣和他開玩笑,甚至老俏皮似地朝他擠了下眼睛。

    從點將台上下來的大將軍,脫去那層堅硬的盔甲,他其實也就是個和藹的老頭,甚至會讓步效遠想起自己的父親。

    面對他善意的玩笑,他微微笑了下,沒有做聲。

    當晨曦透亮,當金色的朝陽穿透雲層,將萬道金光灑在點將台下的那巨大廣場之上時,數萬大軍早已經列著整齊的隊伍,等待著來自天家的最後一聲號令。

    步效遠身著堅硬冰冷的甲冑,和大將軍的副將們並排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立在隊列的最前方,翹首望著幾十步之外,正被魯大將軍陪同,一步步登上點將台的昌平公主。

    她今天是這麼的美,頭上金燦的花冠,身上華麗的宮袍,並沒有奪去她像太陽般的光輝,反而成了襯托她與生俱來的讓人無法不仰望的高貴的一道黯淡背景。

    「中昭的勇士們,一百年前,是你們的先祖扶持並且見證了這個帝國的誕生,帝國雖然冠上了皇族的姓氏,但是它一直都是你們永遠的家園。現在,家園遭到了掠奪,你淺#糙#微#露#整#理們的兄弟姐妹、父老鄉親正在野shòu的鐵蹄之下呼號掙扎,等待著你們去捍衛家園,去奪回尊嚴。你們可願意像你們的先祖一樣,為這個帝國再次再次建立不朽的功業?」

    她清亮有力的聲音迴旋在廣場之上,隨風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願意!願意!!願意!!!」

    伴隨著盔甲擦動發出的沉重響聲,年輕而剛毅的戰士們高高舉起了自己手上的刀槍,那整齊而充滿了激qíng的聲音如雷聲般地響徹在了帝都的雲霄之上。

    這一瞬間,天地間的一切在她面前仿佛都黯然失色了,她就是叫人無法不心生敬仰的這個帝國的女兒。

    步效遠這一刻熱血沸騰,努力地和士兵們一道,用他最洪亮的聲音,來表達他此刻對她的效忠和愛戴。

    這一刻,這個高高站在點將台上的宛如神女般的盛裝女子,她不是他的女人,她是他的女王。

    他看到她用含了笑意的目光在緩緩地梭巡著廣場,他無比地期盼她的目光能停駐在他臉上,哪怕是比別人多一瞬間也好。但是他失望了,她的目光在最後一刻只是飛快地掠過了他的方向,然後就在將士們的歡呼聲中下了台階,緩緩地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他身後的大軍已經按照次序,慢慢地退離了這個廣場,踏上了他們該走的路,做著他們該做的事。他也一樣。

    步效遠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猛地一扯馬韁,朝著廣場的出口而去。

    他已經耽誤了一夜的路,要儘快地追趕上去。

    他策馬而行,把正列隊行軍的士兵們一隊隊地拋在了身後,突然他遲疑了下,他看見一個有點臉熟的侍衛正站在路邊,翹首而望。

    他是公主府里的侍衛。

    侍衛已經看見了他,面上露出了欣喜的神qíng,朝他跑了過來。

    他停下了馬,俯身下去,驚疑不定地看著侍衛。

    「駙馬爺,公主給你的信。」

    他遞給了他一個封套。

    步效遠有些不敢置信地接了過來,盯著看了那空無一字的封套半晌,眼角餘光看見從他身邊經過的士兵偷眼望過來的好奇之色,急忙把信藏進了自己的衣襟里,心怦怦地跳了起來,手心因為興奮,已經汗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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