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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3:13 作者: 清歌一片
「沒有,真的沒有。」步效遠急忙抬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能像現在這樣每天看見你,就算天天睡在你chuáng前踏腳上,我……我心裡也是很高興的……」
昌平這才面色稍緩,嘴裡卻仍是呸了一聲:「男人這東西最是會口是心非甜言蜜語的,你當我會信?」
我說的是真的,能這樣睡在你身邊,醒來就聽到你的呼吸之聲,我真的已經非常滿足了……
步效遠心裡不停這樣想著,但是在她帶了幾分倨傲的目光之下,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愣了半天,這才期期艾艾地說道:「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晚上去睡外面。我人粗,隨便什麼地方都可以睡……」
他說完,並沒聽見她說什麼,心裡一陣黯然,默默轉身朝著門的方向走去。
「回來!」
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嬌叱聲。
他停了下來,轉頭看去,見她已經不再像剛才那樣面帶怒色了,只是皺著眉頭看著自己說道:「你今天立了大功,成了我母親跟前的紅人,再過些時日,說不定連我都要看你臉色了,怎麼敢趕你出去?本來呢,還是想著要聽我母親的話,讓你睡chuáng榻上的。只是你自己都說了睡踏腳就很高興了,那就照你的意思,晚上還睡踏腳好了!」說完也不看他,自己爬上了榻,噗一聲又丟下個枕頭,隨手放下了帳子。
我剛才要是沒說那句話,她真的會讓我和她一起睡在chuáng榻上?
黑暗裡,一片寂靜中,步效遠像昨夜一樣,側身睡在踏腳台上的時候,再也無法像昨晚一樣安然入睡了,睜大了眼睛盯著低垂在自己面前的帷帳,腦子裡不停地翻來覆去想著她最後說的那句話,直到下半夜了,這才困極,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18
18、十八章...
步效遠覺得自己仿佛還剛睡過去不久,再次睜開眼時,就已經是拂曉了。他伸展了□體,下意識地轉頭朝帳子裡望去。
屋裡還不是很亮,但借了窗中閒閒漏進的幾縷晨光,透過銀紅的織金軟帳,隱隱約約還是能看見裡面的起伏輪廓。帳子裡的那個人,現在仿佛還睡得很沉,面朝外地側臥著,一條腿伸出在外,寬鬆的小褲抽皺在了大腿上,露出大半截修長光luǒ的腿,正壓在了錦被的一角之上。
步效遠突然意識到自己那個每天清晨醒來時都會給他造成麻煩的玩意又緊結了起來,只是今天更難過一些,連喉嚨都有些發gān,不敢再看,急忙轉過了頭,正要悄悄起身出去,突然聽見外面遠遠傳來一陣有些雜亂的腳步聲,很快,門口就響起了拍門聲。
「駙馬爺,陛下派人傳令過來,說今日就動身回宮,叫公主和駙馬爺一道隨駕。」
他過去開門,見茯苓這樣說道。
步效遠有些驚訝,很快回頭,看見chuáng榻上的帳子微微動了下,知道她已經醒了過來。
「知道了。這就準備。」
帳子裡傳來一道因為晨起而略帶了些慵懶的聲音。
***
昨天的驚險遇刺讓女皇突然改變了計劃,不過一夜就結束了行宮之行。只不過來的時候,浩浩dàngdàng,沿途所過,百姓無不頂禮膜拜,而現在,為了不叫百姓猜疑,只是由衛尉寺的千衛營護送秘密返回,原本跟去的一gān臣子則被安排在次日各自分批回都。
步效遠騎在馬上,走在隊列的中間。他的身邊是昌平的馬車,女皇的車駕不急不緩地行在前面,千衛營的騎兵層層地前後相隨。一行人現在正在山麓中的石道上。因為在修建行宮的時候就整修過,所以這段石道雖然不是很寬,但還算平整。遠處隱隱可以聽到飛瀑流水和鳥鳴猿啼,而近處,除了車馬行進發出的轆轆和馬蹄之聲,四下就寂靜無聲了。
已經快中午時分了,出了前面這道彎,很快就踏上平地了。只是這段山彎的路有些窄仄,左邊高聳崖壁,右邊是深澗,澗底一道溪流,因為前幾天一直下雨,現在水面很寬,水勢湍急,澗底隱隱傳來水擊岩壁時發出的陣陣轟鳴之聲。
不知道為什麼,步效遠突然覺得心裡有些不安,他抬眼看了下前面不遠處的女皇車駕,驅馬到了昌平馬車的右側,示意車夫靠著山壁一側行路。
「都小心些!」
說話的是衛尉寺上卿李力。
昨天的那幕驚魂,叫他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事發之時,全場的人呆若木jī,包括他自己,衛兵更是保護不力,如果不是這個不久前才突然冒出來的步效遠步駙馬,他這個衛尉寺上卿的頭大概也早已經落地了。現在不過是被斥責了一頓,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所以從今早出發以來就一直緊繃著不敢放鬆,看了下周邊,急忙命令士兵們打起jīng神來。
地勢漸漸開闊起來,再不用片刻,就能出了山彎口了。李力抬手,擦了下額頭上被當空烈日烤照出來的一層汗,正想噓口氣,突然僵住了,大吼一聲:「小心頭上,保護陛下!」話音未落,已經驅馬想箭一樣地朝著女皇的車駕趕了過去。
衛兵們猛地停下了腳步,一陣喀拉的兵甲碰撞聲中,頭頂的滾石像冰雹一樣地砸了下來,被砸中的士兵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有幾個已經順著微微傾斜的路面滾下了一側的山坡,發出絕望的慘叫之聲。
「怎麼了!」
步效遠看見昌平的臉突然從馬車車廂的窗中探了出來,驚疑中還帶了幾分惺忪的睡意,仿佛剛被驚醒。她昨晚沒睡好麼?
來不及多說什麼,一塊巨石已經凌空朝著她的馬車的頂棚直直砸了下來。步效遠猛地從馬上飛身而下,怒喝一聲,整輛馬車竟被他生生朝里斜推進了幾步,而幾乎就是同一時刻,轟一聲,巨石已經重重砸在了馬車原本的位置上,連築起路面的石板也被震得碎裂成了無數大大小小的碎片。
身後馬車之上的侍女們的尖叫聲中,昌平終於反應了過來,睜大了眼睛盯著這塊差點就要把她砸成ròu餅的巨石,臉色煞白,仿佛還沒反應過來。
「下來!」
步效遠拉開了馬車的後廂門,探身進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幾乎是粗bào地拖了她下來,抱著轉身就將她壓著貼靠在了山崖之側。
「貼著山壁走,石頭不會砸到!」
他護在了她的身側,朝著逃出了馬車連滾帶爬驚慌失措地躲避著飛石的茯苓和另些侍女們大聲吼道。
就在這時,山麓的前後兩側又傳來了一陣打殺聲,銳利的箭簇劃破了空氣,飛蝗般地she了過來,又是一陣慘叫聲,前後已經被伏兵截斷了路。
「一二營往前衝出去,保護陛下和殿下!三營斷後!」
李力揮舞著手上的刀,格開了she來的一支箭,瞪大了眼睛,吼聲幾乎震動峽谷。
這些千衛營的衛兵們,都是從衛尉寺的士兵中百里挑一挑選出來的jīng英,誓死效忠女皇。剛才不過是一時不備,現在穩住了神,見頭頂的石塊也少了些,立刻朝著女皇的車駕圍了過去,與前面路口涌了出來的伏兵廝殺了起來。而此時後路之上也湧出了伏兵,遠遠望去人數還不少。
這是一場出乎人意料的有預謀的與昨天的刺殺相銜的二次刺殺。
殺手非常兇悍,但是衛兵們也是訓練有素,雙方短兵相接,包圍終於被撕扯開了一道口子,被衛兵四面圍住的女皇車駕已經在衛兵的重重保護下,朝前沖了過去。
「昌平,快上來!」
一直伏身在車駕上躲避飛箭的女皇抬頭,朝著還落在後面的昌平叫了一聲。
「抱牢我!」
步效遠低喝了一聲,沒等她反應過來,一手已緊緊箍住了她的腰,另一手扯住了身邊狂奔而過的一匹驚馬的馬韁,按住了馬頸,翻身帶著她上了馬背,俯身朝著前面女皇的車駕疾馳而去,靠近的時候,飛身下了馬,分開了衛兵,將她送了上去。
「你一道離開!」
昌平仿佛這才醒悟了過來,手緊緊地捏成一個拳頭,朝他大喊了起來。
「你先走!我和衛兵一道斷後!」
步效遠大吼一聲,抽出了腰刀,轉身已經與一個堪堪追了上來舉刀砍下的刺客格在了一起。
他的刀極快,等到從對方的胸腔中抽出,臉上被噴濺了被刀帶出的那股與他從前聞慣了的牲畜血味完全不同的猩熱的血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殺了人。
一陣短暫的茫然過後,他又立刻接著舉刀。容不得他多想什麼了,撲出的企圖對女皇和公主不利的刺客越來越多,出手狠厲,大部分的衛兵都去保衛前面的女皇車駕,剩下斷後的三營衛兵們傷亡慘重,已經有些抵擋不住了。他必須要為她能安全離開這裡而毫不猶豫地繼續用他手上的刀去殺人,否則就是被殺。
箭簇在他身邊呼嘯而過,發出yīn厲的破空之聲。他且殺且退,身上到處是血,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就在他紅著眼睛,將刀再次重重頓入對面那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胸膛中時,一片廝殺聲中,突然聽見身後響起了一陣驚叫聲。
「昌平……」
這是一聲撕心裂肺般的叫聲,來自女皇。
步效遠猛地回頭,看見女皇車駕已經到了山彎口,一個拐彎就可以離開了,但是一個嫩綠色的嬌小身軀卻從女皇有些傾斜的車駕一側跌落下來,沿著路面往山澗的方向滾去。
步效遠幾乎在同一時刻,發力就朝著那個身影狂奔而去。他從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跑得這麼快,像風一樣。但是還是晚了,他到的時候,反應了過來的在車後的衛兵還沒來得及上前拉住,她已經滾下了斜坡。
「昌平!」
步效遠心膽俱裂,大吼一聲,腦子裡一片空白,猛地縱身就撲了下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緊緊握住。
他抓住了她。但是慣xing太大,加上他剛才的俯衝姿勢,不過略微的停頓,下滾的去勢已經無法被阻擋了。步效遠一咬牙,抓住了她嬌小的身子緊緊地摟在了自己的懷裡,順著坡勢滾了下去。正天旋地轉之時,身下一空,噗通一聲,全身一涼,耳際一陣沉悶的水壓之聲,這才意識到已經掉進了澗流里。
***
昌平之前之所以掉下馬車,只是因為車駕到了山彎口時,一邊車輪碾在了剛才掉落在地的一塊大石之上,車身一側,還在不住起身張望在後與刺客廝殺的步效遠的她身形不穩,這才一個踉蹌從側旁摔了下來的。車當時受阻,速度並不快,而且一路滾下來時,頭臉和大部□體都被步效遠護住了,除了後背和腿上被石塊刮劃了幾下有些火辣辣地痛,倒也沒什麼大礙,只是感覺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