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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2:15 作者: 桃籽兒
她靜了一會兒,又問:「……那幼帝呢?他又如何?」
還不等齊嬰答覆,沈西泠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又補充道:「他是親眼見過淆山之亂的,四五歲的孩子已經懂事了,怎麼可能心裡真的不介懷?長大以後也會一直記得的,泰半還會把你視作仇敵。」
說到這裡她撇了撇嘴,又帶了些情緒地說:「何況他有那樣的父母,能被教出什麼好?定然會不讓人省心。」
這話就說得帶了些私怨了,齊嬰笑了,問:「哪樣的父母?你又知道了?」
沈西泠一副「當然了」的表情,更加動了氣,說:「他們那麼欺負你、還讓你沾了五石散,能是什麼良善的人?」
說到五石散她的情緒就更激動了,又一下抱住了齊嬰,聲音低了些,說:「誰都不能欺負你……」
作者有話要說: 沈文文真的…太兩面派了…男朋友昏迷的時候不知道有多能幹…結果人家一醒她就這樣…
到底能不能表里如一一點!
第213章 歸家(4)
她抱他抱得緊緊的,帶著對他過去五年隱忍的心痛,又有理所當然的維護……就像她小時候他對她一樣。
齊嬰感覺到她的情緒,同時也感受到他們之間奇妙的羈絆,一時心中柔軟到無以復加,近來在朝堂之上心中不自覺蒙上的塵垢不自覺便消弭了,重新清明乾淨起來。
他什麼都沒再說,只是也摟住她,溫情無限。
兩人一同靜了一會兒,而沈西泠心中的憂慮卻還沒有消散,她抬起頭看著他,眉頭微蹙,想了想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並不貪求如今的權勢,也沒有稱帝之心,你是真心想要好好培養那個孩子,有朝一日還政於他……可他卻未必這麼想,朝廷百官和天下百姓也未必會相信。」
沈西泠或許就是這世上最明白齊嬰的人了,她知道他有出離之心,與其在朝堂之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其實更喜歡閒雲野鶴晝寢垂釣的日子,可如今江左局勢未穩,幼帝又不足以主政,以他的心性,是一定會留在這裡收拾爛攤子的。
可是……
「你的苦心或許會被糟蹋,這倒也還在其次,」沈西泠嘆息著,「我最怕的是三人成虎,最終要招致大禍。」
她靠在他懷裡,有些低迷地說:「二哥哥……我真的不想再經歷那一切了。」
她很害怕。
的確,沈西泠如今雖然不過才二十一歲,可是眼見的興衰變遷已經太多,她經歷過那麼多離亂坎坷,如今好不容易要過上安寧平順的日子了,真是怎麼也不想再被卷進過去的噩夢。
齊嬰當然知道她的惶恐,他摟著她,在她肩上輕輕地拍著,說:「我知道你怕的是什麼,這一次一切都會好好的。」
「你說的都對,」他低頭看著她,神情也很認真,「那個孩子我會盡心教導,但是如果終歸磨不掉他身上的戾氣,我也不會勉強。」
他這後半句話的意思很深邃。
「不會勉強」,這話聽上去十分平淡,但仔細推敲起來似乎又有些殺伐之意——他是不是在說,如果蕭亦昭生出歹念,他就會毫不猶豫地讓他退位?
沈西泠拿不準,但她知道了他心中對那個孩子是有防範的,這便讓她有些安心。
她寬心了,臉上的笑容便多了起來,拉著他的手對他說:「你有數就好。」
頓了頓,她又意識到了什麼不對,重新仰頭看向齊嬰,臉色很嚴肅,說:「不對,光有數也不行,你還要好好休息,不能整日操勞——在清淵找的那個大夫都說了,說你一定要戒勞戒憂,不能再終日伏案費心,這話是一定要聽的!」
她來了精神,從他懷裡脫出身來,坐直了看他,繼續叭叭地說道:「你去淆山以後我也沒閒著,給你找了好幾個大夫,有江北的也有江左的,估摸著過幾日也就能到了,等他們來了你一定要讓他們好好給你看診,遵醫囑,不能胡來。」
她喋喋不休,齊嬰也不插嘴,就看著她聽她說,與其說是在聽她的告誡,還不如說是在欣賞她說話時生動的模樣,十分討人喜歡。
沈西泠發覺了他的走神,不禁生氣地推了他一下,問:「你有沒有在聽我說?」
齊嬰握住她的手,好脾氣地應答:「聽了。」
沈西泠不信,反問:「那你說我剛才說了什麼?」
齊嬰答:「戒勞戒憂,遵聽醫囑。」
沈西泠聽他說對了,這才稍感滿意。
然而她還沒滿意多久,就又聽到齊嬰說:「然而近來還有一樁事,大約是免不了要費些心力的。」
沈西泠沒想到自己前腳剛剛說了那麼多,這人後腳就跟自己說起了政事,難免有些生了氣。齊嬰見她如此也不禁笑了,亦坐直了些,輕輕牽著她細白的小手說:「就這麼一樁事罷了,而且說起來我具體能做的也不多,興許還要借你的力。」
這話倒是勾起了沈西泠的興致,她顧不上生氣了,只問:「是什麼事?」
齊嬰指的是與北魏之間的關係。
當初他離開上京時曾和魏太子高靖見過一面,他還將一個捲軸留給了對方,其中只講了一件事:倘若未來大梁由他主政,那麼便會盡力促成兩國通商。
通商之事其實兩國都盼了很久,南北作物差異良多,至於其他行當也有互通有無的需要,可惜多年以來兩國征戰不斷彼此仇視,朝廷便將通商的路子一應封禁了,一來是國讎使然,二來也是為了防止敵國影響自己的錢貨命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