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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2:15 作者: 桃籽兒
果然,齊嬰笑著點了點頭,答:「我都看過了。」
這……
沈西泠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該歡喜還是該生氣——這個人一直默默關心著她,她當然是高興的,可是這法子未免也……而且這還很不公平,她的一切他都知道,可他的一切卻被嚴防死守,她百般打聽也只知道隻言片語。
齊嬰察覺了她心中的小彆扭,笑著拉住了她的手,說:「若我此時再坦白些別的事,你是不是就不會生氣了?」
沈西泠一聽瞪圓了眼,問:「還有別的事?」
她生氣的那個小模樣把齊嬰逗笑了,他捏了捏她氣鼓鼓的小臉兒,說:「前段日子你生病時,我曾去看過你。」
沈西泠一愣,更不敢置信了,可是仔細一想,又覺得的確有蹤跡可循。
當時她大夢初醒,整個人都有些恍惚,隱約間總覺得能嗅到些許熟悉的甘松香,她問顧居寒齊嬰是否曾來過,顧居寒說不曾,她便相信了,沒想到竟不是她的錯覺。
她來了興致,又巴著他問:「你、你當時怎麼會過去?為什麼會去?」
他嘆了口氣,鳳目低垂著,說:「去餵你喝藥。」
她自小就這樣,一到生病嚴重時就餵不進藥,就譬如當初她在風荷苑門口雪地里長跪的那一回,除夕夜生了大病險些喪命,大夫怎麼都餵不進藥,直到他從本家趕回她身邊,她才把藥喝了。
如今她長大了,卻還是這樣。
前段日子他聽說她病了,卻不知有那麼嚴重,直到連紫給他送來消息他才知道她病得厲害,隨後很快就在顧居寒的幫助下去了一趟國公府。她在病中一直夢魘,眼角總是帶著淚,時時呢喃著他的名字。
他心疼已極,卻不能在她身邊久留,只在她身邊哄了一會兒,等她把藥喝了便又趁夜離開了,並囑咐顧居寒和連紫不要告訴她他去看過她。
沈西泠也能把這一圈想圓,一時心中動容且感慨——他們曾經歷過痛苦的分離,如此映襯之下更顯得此刻的相守可貴。
沈西泠在齊嬰懷裡又靜靜靠了一會兒,隨後推開車窗,探頭向車後的方向看去。
在馬車身後,雄渾巍峨的上京城已經漸漸變成了一個小點,她在那裡度過的歲月、結識的人們、發生的故事似乎也一併在漸漸地離她遠去。
她在這裡度過了極其痛苦孤獨的五年,可如今在別離之時回憶起來,在這裡也發生了很多好事。除了與一些很好的人相識以外,這五年還磨礪了她的心性,讓她真正變得獨立和堅強,並有了可以實現自己意志的力量——只不過,目前齊嬰還沒有給她什麼機會讓她表現一下……
唉。
離別之時總是難免傷情,齊嬰察覺了她心中小小的低落,便對她說:「往後你若想念這裡了,得閒還可以再回來,我陪著你。」
沈西泠聞言回頭看他,兩人相視一笑。
她不知道他們往後還是否有機會來到上京,此時只當齊嬰那話是一句玩笑話。但她依然不再低落,因為她已另找到了一個安慰自己的路子:上京雖然離她遠了,可是建康卻離她近了。
她,要跟他一起回家了。
連紫並未送他們很遠,等到出了鄉郡地界她就離開了,而接替她的則是許久未見的白松——他仍和往日一樣,一身黑衣,兩臂抱劍,左眉中間的疤痕也跟沈西泠記憶中一模一樣。
沈西泠見到白松不知為何心中總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而且莫名感到特別高興,大約因為她始終覺得白松就是應該待在齊嬰身邊的,而他如果不在她就會覺得怪怪的,好像總和過往有些不一樣,如今他回來了,她便覺得一切都對了,心中十分熨帖。
她的快樂很昭彰,所有人都能感覺得到,一向冷臉的白松看見她眼中也露出了笑意,隔著車窗對她點了點頭,隨即就像往常一樣坐到車前去駕車了,沈西泠坐在車裡還能聽到青竹在車外和白松說閒話,似乎都是一些抱怨的言語,大抵是在說這段日子白松不在,他一個人照顧公子是何等辛勞,白松也不理他,青竹一個人嘀嘀咕咕個沒完。
如此熟悉,令她感到無比安逸。
齊嬰笑了,颳了刮她的鼻子,問:「高興了?」
她快樂地倚進他懷裡,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一直點頭,說:「可高興了。」
他眼裡笑意氤氳,看上去溫柔極了,又陪她說了幾句話,隨後似乎漸漸陷入了沉思。
沈西泠不鬧他,自己將車窗推開一道縫向外看去,見得官道兩側的農田和山脈,不一會兒又見一塊界碑,隱約看到上面寫著「廣平郡」的字樣。
廣平郡?
沈西泠經商多年,大江南北生意廣布,而要成為這樣的大商賈,摸清水文地利便算是基本功。她對南北官道如數家珍,只要閉上眼睛腦海之中便能浮現清晰的地圖,倘若要從上京前往建康,大多應取道上黨郡,經豫州至荊州過江,此後分水路和陸路二道,要麼沿江而下先至高平再南下,要麼直接走陸路,經汝陽郡達建康。
無論怎麼走,都沒有繞道廣平郡的道理。
她感到有些奇怪,便向齊嬰詢問緣由,同時也問他大梁此次送親的其他官員們如今身在何處?尤其是韓家的那位小公子,他們是否知道齊嬰還活著?他們是要直接回建康麼?還是要先同其他的大梁官員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