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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2:15 作者: 桃籽兒
原來她當時差一點就丟掉了那支釵,只為了要去見齊敬臣一面。
他當然很清楚那人在她心裡的位置,她思念了他五年,為了見他一面她可以捐棄一切,別說他送的釵了,便是她自己的命她也能豁得出去,畢竟那人曾經也捨出命地袒護過她,他們之間的淵源已經深到了那個地步,無論彼此怎麼做都是適宜的,沒有過分一說。
可他仍難免感到些許低落。
她大概至今也不知道他對她有異樣的情愫。她剛剛嫁給他的時候戒心極重,而且還傷情,他自然不能對她表達什麼,反要把一切都暗暗藏在心底。他本打算等她漸漸從往日的感情中走出來後再與她陳情,沒想到這五年她只是越陷越深,根本沒有忘記那人的可能,他也因此不得不繼續藏著,扮作她的兄長和朋友,也不知要一直持續到何時。
結果如今她要為他娶妻了。
他自然明白她是好意,她希望他能有真正的家,也希望他能有子嗣,像他這樣經常要上戰場的人,有後是尤為重要的事。
他自己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卻始終不想另娶人過門,他總隱隱覺得若他娶了旁人她便要離開了,就像她終於為自己找到了一個離開的理由似的。
而他根本不想讓她離開——何況齊敬臣那邊……
他眼神中的顏色又深沉了起來。
顧居寒嘆了一口氣,又把筷子放下,看向沈西泠,心中頭回有種想即刻向她陳情的願望,他的眼神流露了些許情緒,對她說:「西泠,我並不孤獨,你在這個府里,我覺得一切都很好。」
這話其實沒有任何逾越之處,即便他只是她的朋友、兄長也完全可以這麼說,可沈西泠那麼敏感敏銳,她立刻就察覺到了些許不同的意思。
她看向顧居寒,亦隱隱發現了他眼中不一樣的神采,那樣的意蘊她依稀有些熟悉,似乎曾經她也那樣看過齊嬰,而齊嬰也那樣看過她,他們都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眼神。
欲言又止。
她不確定自己的感覺是否準確,更不敢相信顧居寒對她會有什麼特殊的感情,她有些慌了,立刻別開了眼,當即便切斷了他們之間的某種聯繫。
她甚至慌亂得立刻站了起來。
這個動作十分突兀,以至於令場面一下子就尷尬起來,沈西泠心中更覺得難堪,她心想自己許是多慮了,而她若錯怪了顧居寒、那眼下這個驟然起身的舉止該有多麼不得當。
可她那時實在顧不得這麼多,只好連忙說:「我……我吃好了,有些頭疼,想先回房休息了。」
說完甚至等不及顧居寒答覆,便立即匆匆地走出了小花廳的門。
而顧居寒望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神情卻十分複雜。
他知道自己錯了,操之過急,嚇跑了她。他本不是如此性急的人,戰場上多難打的仗他也見過,動心忍性的磨練他更是經歷過很多了。
那今天他為什麼如此言行失當呢?
是齊敬臣突然的到來令他感到危機了麼?還是她隱隱的去意讓他心中驚慌了呢?
顧居寒有些嘆息。
西泠,你至今依然不明白。
那個人……終歸是無法給你長久的。
幾日時間匆匆而過,很快便是四月初八浴佛節。
浴佛節又稱佛誕日,據說是釋迦牟尼的誕辰。這節氣原是在江左盛行的,後來大魏也受其影響,遂成此風,每年四月初八佛寺常有誦經法會,以各香浸水灌洗釋迦之太子誕生像,善男信女亦多於此日行布施。但凡上京有名聲的禪院,四月初八都有浴佛齋會,京中的玉佛寺乃皇室捐資所建,每年浴佛節魏帝必躬親而至。
顧婧琪因盼著這天能出去放風,故而幾日來一直表現很好,詩書全都背得很穩妥,乃至於做課業時連寫字都規整了許多,十分令她的先生和父親滿意,遂許她出門湊熱鬧了。
她十分歡欣,這天一早便收拾停當往大嫂嫂院子裡躥,恰逢哥哥嫂嫂一併從院中出來。
她乖乖地向長兄問過好,又湊到嫂嫂身邊賣乖,渴望著今日從玉佛寺回來後能順路去怡樓蹭一頓吃喝,沈西泠歷來喜歡她,自點頭答應。
顧婧琪很開懷,從院子一直到府門口都黏在沈西泠身邊,出得府門後見顧家人都已經在門外準備上車了。
他們紛紛向顧居寒問好,顧婧琪的親哥哥顧居盛見她粘在長嫂身邊,著實頗為無奈,笑道:「早上還說找不見你這皮猴兒,原是跑去煩長嫂了——快過來,你的馬車在這兒呢。」
他說完又向沈西泠致歉,沈西泠笑了笑,說:「三弟不必多禮,婧琪乖巧得很,並未添什麼麻煩。」
顧居盛客氣地向長嫂道謝,隨即又叫顧婧琪過去,顧居寒笑了笑,擺擺手說:「她既喜歡跟著她嫂嫂,那便由著她吧。」
又回過頭來對顧婧琪說:「在車上老實些,別吵著你嫂嫂。」
說完,與沈西泠點了點頭,叫小廝去牽他的馬了,竟是打算自己騎馬過去。
沈西泠沒說什麼,只帶著顧婧琪上了馬車,不一會兒馬車便往玉佛寺所在的遮莫山而去。
顧婧琪一路都不安生,心想自家大哥一向是最喜歡與嫂嫂在一處的,怎麼今日卻如此好心把馬車讓給她、自己卻騎馬去呢?定然有貓膩。
她不禁疑心自己前些日子的猜測果然是對的——定然是有狐狸精趁嫂嫂生病來挖牆腳了!可恨她這大哥竟拎不清,如此容易就被挖了個洞,與嫂嫂開始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