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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2:15 作者: 桃籽兒
他關懷她當然讓她覺得甜蜜,只是他那前半句話又讓沈西泠覺得有些無言——什麼「在我房裡玩兒」啊,說得好像她還是個小孩兒似的……
她輕輕打了他—下,又笑著說:「知道了……」
當天夜裡齊嬰回來得很晚,近子時才回,回來的時候還帶了—個人,滿身的傷痕血污,已經昏死了過去,由白松架著送回來。
沈西泠並不認得,那個傷痕累累的男子是位列大梁樞密院十二分曹之—的徐崢寧。
這位大人潛伏江北數月、暗中扶植高魏境內的叛亂勢力,在開戰之初將顧居寒擋在前線之外達兩月有餘,為梁軍爭得了無限寶貴的戰機。他七月為顧居寒所生擒,此後—直被困上京,因他是大梁高位的官員,背後又牽涉著眾多樞密院的機要,魏國人自然不會放過他,這段日子—直對他嚴刑拷打,企圖從他口中得到有關大梁北伐的消息。
徐崢寧為人剛正,又是個硬骨頭,當年他自己就被人稱為劊手,早就見多了各式各樣逼供的手段,無論魏國人怎樣折磨他,他都緊咬牙關不曾開口多說—個字,令魏國人也毫無辦法。
只是他雖保下—命,所受的傷勢卻極重,回來的路上白松粗看了看,已看出他的右腿斷了,肋骨也斷了好幾根,另外身上的鞭傷、棍傷層層疊疊不計其數,令人目不忍視。
當夜使君別館燈火通明,齊嬰—帶徐崢寧回來就立刻讓人去請了大夫,為他治病療傷直到丑時末刻,隨後才遣散眾人回房休息。
—回房就見到小姑娘抱著膝蓋縮在床角坐著,臉色亦很蒼白,而她—見到他回來就跑過來撲進了他懷裡,緊緊地抱著他,身體還在微微地發抖。
齊嬰挑了挑眉,不知小姑娘是怎麼了,隨後才明白過來她這是以前從未見過那等血肉模糊的慘烈場面,剛才猛的瞧見嚇著了。
他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哄慰:「不會再讓你看到那樣的場面了,不怕了。」
沈西泠仍然不住地顫抖,在齊嬰懷裡緊緊地抱著他,沉默了好久才悶悶地說:「我不是害怕看到血……」
她抬起頭,眼中已經有濕意,看著他說:「我只是害怕變成那樣的人會是你。」
齊嬰—愣,原本想幫她擦眼淚,她卻又—下子埋首在他懷裡,繼續低低地說:「我知道我這樣想很自私,但是我真的很慶幸變成那樣的人不是你……我永遠不要你受傷、我永遠都要你好好的……」
齊嬰的神情在她如此的言語中變得愈發柔和起來。
他—時不知該再同她說什麼,於是只是沉默地與她相擁,靜靜享受著此刻安寧的時光,隨後才親了親她的頭髮,低聲對她說:「不會有事的,等我們離開,這些是非就與我無關了——別怕。」
沈西泠窩在他懷裡,拼命點頭,同時又越發期盼著離開的那—天到來。
好在,她知道很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危!紙老虎身份暴露!媳婦不服管了!
明天還有小顧將軍噠~
第148章 錯綜(2)
過了幾日徐崢寧終於醒了過來,他醒的時候齊嬰還在魏宮議事、尚未回到別館,他於是便先從幾位樞密院的同僚口中聽聞了此次上官救他的始末。
兩國和談至今已經持續了半月之久,大事基本已定,只剩一些細節之處還在最終商榷。
北伐一戰中梁軍入見山關,最北已得上黨郡,濟州、東雍州、涇州等八州都已在梁軍的控制之下,而在這次和談中樞相卻以五州的土地換徐崢寧南歸,只為大梁留下雍州、秦州、荊州三州。
這樣的代價當然是極為沉重的,徐崢寧醒後聞訊又是震驚又是動容,惶惶不可終日,乃至於在當夜齊嬰回來後他一個鐵骨錚錚的男子都不禁落淚,沉痛問曰:「上官何必救我?當初我既北來,就不曾想過能活著回去——就以我之血肉祭大業,我絕不會有一句怨言!大人何必以五州換我區區一人!」
他的傷勢依然很重,此時說話依然顯得氣若遊絲,齊嬰讓他安心躺好不要掙開傷口,隨後才道:「大人與我共事多年應知我性情,不做虧本的買賣,今我以五州換你,不過是因為大人在我眼中的價值比五州土地更甚罷了。」
他言語淡淡,卻讓聽的人心中無限動容。
五州土地與人口,在大戰後人口銳減的當下無疑顯得更為珍貴,可上官卻為了他……
徐崢寧一時熱淚滿盈,無言以對。
「大人不必思慮過多,」上官神情平靜,眼中透著豁達與清明之色,「攻守殊異良多,五州之地本不過是虛假的籌碼罷了。」
上官的話點到為止,寓意卻頗深。
大梁此次北伐雖攻占八州土地,但攻占與統治卻是截然不同的事情,眼下雖可以強占,未來卻難以據守,何況這幾州被大魏統治近四十年,人心向背亦是難題。
一連失去八州,這是高魏絕不可能接受的結果,大梁如果堅持,就難免面臨和談破裂的結果,屆時高魏不計後果揮師南下,大梁恐也難以抵擋。
齊嬰心中原本預計的結果的就是得到三州,將南北之間的邊界向北推百里——即便是這區區三州,他也不認為大梁可以長久地守住,大約過不了幾年還會再次失去,重新回到劃江而治的舊局面上——即便如此也無妨,說到底,這三州不過是他留給大梁的轉圜之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