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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2:15 作者: 桃籽兒
蕭子桁眉頭一鎖,已經預感到齊嬰要說什麼。
他看著齊嬰,眼神越發不敢置信:「……你要興兵北伐?」
齊嬰淡淡一笑,與蕭子桁目光相接,頷首曰:「殿下知我。」
蕭子桁則震撼到說不出話來。
「我朝韜光養晦多年,也是時謀求一變,」齊嬰眉目沉穩,雖坐在書房之內,眼睛卻仿佛看到千里之外,「高魏內政混亂又□□四起,我朝錢糧較之豐足許多,將士隱忍多年亦早有北伐之心,眼下正是興兵之機。」
他神情安穩,令人感到世間一切都盡在他掌握,忍不住便會信服。
又言:「我已與諸曹商定,過幾日便會上書陛下以待聖裁,若陛下首肯,待此戰一畢,我便迎娶公主。」
他頓了頓,直視著蕭子桁的眼睛,說:「絕不食言。」
蕭子桁看著齊嬰,終是說不出話來。
四殿下離開風荷苑的時候已近晚膳時分,齊嬰留他用膳,他婉拒了,笑著說要回去陪四皇子妃。
臨別時他對齊嬰笑言:「你如今還未成家,是不懂得這種情趣的,待你與子榆成婚之後便能懂得了。」
語罷促狹一笑,眉目之間陰霾盡散,倒是一副已經心無芥蒂的模樣。
齊嬰也笑著應了一聲,從善如流得很,一邊與四殿下閒談、一邊親自送他出府,兩人之間氣氛融洽,倒是找回了幾分少年時一道讀書的氣氛。
下人們眼見自家公子神情隨和,一副與四殿下私交甚篤的模樣,心中都跟著歡喜,只是四殿下下山離去後,公子的神情卻在黑夜中顯得有些晦暗,便如朔月藏於雲後,隱隱令人心中不安。
身後的青竹也瞧見了,只垂下頭去不敢再看,過了好半晌才聽見公子吩咐了一聲:「去請文文到懷瑾院找我。」
沈西泠今日過得其實頗有些不愉。
這一早起來便聽說有許多鬧事的人堵在了風荷苑門外,沒想到下午四殿下也來跟著湊熱鬧。
當時她本正跟齊嬰窩在一起看閒書,看到一半聽說四殿下來了,齊嬰的神情便很微妙,她是很明白他的,當即就感到他眼中深藏的沉重。
她很擔心他,他則順了順她的頭髮,安慰她說:「不必擔心,我去去就回。」
沈西泠看著他點了點頭,又聽他頗帶了些歉意地問她,下午能否留在房間裡,不要四處走動。
沈西泠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他是不想讓蕭子桁看見她。
她當時立刻答應了、很快就回了握瑜院,也沒有多問他緣由,只是她是個存心事的人,當時雖然沒有問,自己事後卻會多想。
近來他們情濃,她能感覺到齊嬰對她的真心,他真的很疼愛她,乃至於到了令她都不敢相信的地步。而正因如此,她才更會想,前幾個月他忽然疏遠她的緣由。
沈西泠是敏感的,而敏感與敏銳之間往往只有一線之隔,當她拜託了情緒的困擾,敏感就變成了敏銳,她開始有了遠遠超越同齡女子的眼光和見地,漸漸想清了他的處境。
他雖然從來沒有主動對她提起過,可她知道他的艱難。她是沈家的後人,當然更明白世家之路的兇險,稍有不慎便會屍骨無存,何況如今兩位殿下奪嫡,他要在其中周旋更是為難,此外另還有樞密院的擔子背在他身上,簡直重若千鈞。
她以前就聽說過,他與蕭子榆是早有婚約的。小時候她曾經吃過那位殿下的醋,這三年來也一直在心中偷偷介懷,但她與齊嬰情定之後她的醋意便淡了——她知道齊嬰是什麼樣的人,倘若他心中喜歡那位公主,他便不會跟自己糾纏,會一刀兩斷、乾乾淨淨。如今他既然選擇跟她在一起,那定然是與那位殿下沒什麼情愛牽扯的。
她相信他。
只是她雖然知道他與那位公主並無私情,卻不知道他會不會娶她。一旦他們成婚,齊嬰手中的實權便會被褫奪,這於他而言是最好的牽制,同時也是驗證齊家從龍立場的最好明證。
牽一髮而動全身。
今日蕭子桁來了,又恰巧在春闈放榜之後,聰敏如沈西泠,自然立即就嗅出了不同尋常的意味,她能感覺到,他更加艱難了。
她當然是理解他的,也是心疼他的,只是……依然難免為他們之間的未來感到惶恐和憂愁。
他不能娶她……
如果這樣,以後他們之間會怎樣呢?
做他的側室?還是當他不為人知的情兒……今日四殿下來風荷苑她便不得不藏起來,仿佛見不得人似的,她雖然不說,但心裡卻有疙瘩。
她……有些難過。
沈西泠不知道她和齊嬰以後會怎樣,她也不敢想……她在無意識地逃避思考這件事。
而這樣的逃避只能帶給她自己更多的憂慮和恐懼。
她厭棄這樣的自己。
這樣的情緒一直持續到天黑,直到青竹來握瑜院說四殿下走了、公子叫她去懷瑾院,才微微消退下去。
沈西泠收拾了收拾心情,很快就去那邊找齊嬰了。
進門的時候當先聞到一陣藥香,沈西泠轉進內間裡一看,卻見齊嬰正脫了上衣、拆著原本敷的舊藥。
她著實沒料到會看見這麼一副光景,又驚又羞,一下子捂住了眼睛,又趕緊背過身去,口中則嗔了他一句:「公子……」
雖是一閃而過,但她還是看見了他的上身……肩膀很寬,既不過分強健也不顯得瘦弱,是恰到好處的修長和精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