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頁
2023-09-19 17:12:15 作者: 桃籽兒
滿山的紅楓瀲灩已極,繚繞的霧氣與濕氣使少女的面容看起來格外妍麗,恰似一株美麗的花靈。
他眼中有憐愛和淡淡的愉悅,問:「我陪你去?」
沈西泠看著他笑起來,隨即眼睛亮亮地點了點頭,答:「好啊。」
西麓霧氣更濃,佛寺宛若生在雲霧之中。
慶華十六年之時,梁皇尚未撥幣增建法幢,棲霞寺也就尚且不如雞鳴寺和定山寺那樣殿閣宏麗,亦談不上冠絕東南,唯值得人稱道的是西峰石壁造的無量壽佛及二菩薩佛像,高俱三丈有餘,引佛弟子參拜觀瞻。
寺中有舍利塔,東有大佛閣,又稱三聖殿,供無量壽佛,觀音、勢至菩薩左右立侍,十分宏偉。
沈西泠她們一行踏進禪院中時,梵唱已歇,只有撞鐘之聲入耳,開闊的佛寺之內卻並無往來香客,只偶有僧侶經過。
沈西泠頗為意外。
棲霞寺雖不如雞鳴、定山二寺香火旺盛,卻沒想到今日竟空蕩蕩無人,不過這也是好事,拜佛的人倘若太多,佛祖菩薩便也顧不上聽你的心愿,四下里空無一人,反倒可以好生求一求拜一拜,說不準神佛不耐你聒噪煩人,為了趕緊打發了你就隨手允了呢?
沈西泠心情愉悅,側過身問齊嬰:「公子可要同我一道進殿去拜拜?」
齊嬰負手而立,只說:「我在這裡等你。」
他既然不信,拜了反而是衝撞,沈西泠明白的,也不央他,聞言只乖巧地點了點頭,說:「好,那我和水佩去了。」
齊嬰點點頭,看了一眼四周,囑咐了一句:「不必著急,今日有的是工夫。」
沈西泠眨了眨眼,聽他這樣說、看著他站在那裡等她,她心裡又有種被他偏愛的竊喜,她抿著嘴又點了點頭,隨後便同水佩踏著被霧氣打濕的石板地走進了大佛閣。
齊嬰一直望著她的背影,直到她走進了佛閣才收回目光,側首看了看站在他身後的白松,又掃了一眼他放在腰側劍柄上的手,笑了笑,略微抬高了聲音,似有所指地說:「殿下面前怎可執銳?不必如此。」
他話音剛落便聽得一陣男子的朗笑之聲,從薄霧那端傳來,齊嬰折身抬目望去,見舍利塔下行來一個男子,一身絳紫錦袍,右眼下生淚痣。
三殿下,蕭子桓。
齊嬰無聲嘆了口氣,復而上前幾步同三殿下見禮,蕭子桓虛扶他一把,道:「佛門清淨之地,還拘什麼俗禮?敬臣切莫如此。」
齊嬰笑笑,仍然執禮,後言:「世間法亦是法,當從之。」
蕭子桓聽言搖頭笑笑,見攔不住他,便也就受了他一禮,隨後笑看了白松一眼,說:「本王一早就聽聞你身邊這位私臣耳力驚人,沒想到真如此神奇。」
他轉向白松,問:「你是何時發現本王的?」
三殿下原自稱「我」,如今改而稱「本王」,是因他前年因剿滅沈氏餘黨有功而封王,號端,成了如今眾皇子中唯一封王的一位殿下,當年可謂風光無兩。
朝中形勢一向是微妙的。
前年三殿下封了端王,眾人本以為東宮的位置已經被他坐穩,結果封賞下來剛沒幾天,梁皇又親自給四殿下和傅家嫡女賜了婚,排場還搞得極大,這麼一來陛下的心意就又顯得撲朔迷離,讓人不好琢磨。
不過有一點是很確鑿的:三殿下因肅清世家而封王,四殿下卻因與世家聯姻而得寵,兩位在朝中的立場便是一東一西大相逕庭。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大位的落定除了要看兩位帝子如何鬥法,另還要看三姓世家在這其中如何斡旋。
這是皇室與世家同時要做的一場選擇。
這樣的局勢自然使得三殿下同齊嬰之間的關係十分微妙,畢竟不管任誰來看,小齊大人都是三大世家這一輩上最傑出的人物,就算往後左相將齊家的家主之位傳給了長子齊雲,齊嬰也依然在朝堂之上舉足輕重,他終歸會成為未來江左世家的領袖。
最敵視世家的皇子怎會與齊嬰交好?天天盼著他慧極必傷英年早逝還差不多。白松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此時逢蕭子桓發問,他渾身都暗暗繃緊,神情十分慎重。
齊嬰倒很放鬆,偏過頭對白松說:「殿下發問,據實以答。」
白松聞言躬了躬身,又向蕭子桓行了一禮,垂首答:「回殿下,入門即知。」
此言並非誑語。
他原本就耳力驚人,加之跟在齊嬰身邊多年,已被歷練得甚為警覺,即便是再微小的動靜也能發現。今日一進佛寺的大門,他便聽出舍利塔下有動靜,行止間發出的聲響同僧人的鞋履很是不同。
他本想立刻上前查探,卻被公子暗暗攔下,想來是公子不願把沈西泠牽扯進來,是以一直等她進了佛閣才同三殿下照面。
蕭子桓聞言大笑,連連讚嘆,又轉而問齊嬰道:「他是憑耳力知本王所在,你又是如何知曉的?未曾照面便稱了一聲『殿下』,莫非一早就知道舍利塔下的人是本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梁皇,端水之王,誰看了這水不說一聲好平
第91章 佛寺(3)
齊嬰聞言淡淡一笑,繼而緩聲答:「如此踏秋好時節,棲霞山中卻罕見遊人,進得佛寺又無香客,自然不難推知是有貴客到訪;陛下如欲出宮進香,擇雞鳴和定山二寺的機會更大些,如此說來,定然是幾位殿下今日微服至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