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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2:15 作者: 桃籽兒
    齊嬰笑著搖了搖頭,坐下,向對面的座位抬了抬手,說:「何妨一試?」

    蕭子榆瞧著齊嬰,見他坐下的動作極好看,抬手讓她坐的手勢也極好看,嘴角勾著的不經意的笑最是好看,不禁心情越發愉悅了起來。

    她坐在齊嬰對面,見齊嬰將黑白兩色的棋子一顆顆歸位,又聽他一邊收拾一邊問她:「這麼冷的天怎麼想到坐在外頭了?也不怕受冷生病?」

    蕭子榆橫了他一眼,說:「還不是為了你?要是在屋子裡頭,你又要說什麼共處一室不合禮法之類的迂腐之詞,我才懶得聽。」

    齊嬰搖了搖頭,說:「你一個女孩子,這也是為了你好。」

    「那我寧願不要你這個好,」蕭子榆托著腮半伏在石桌上,一雙桃花眼顧盼生輝,透著一股子無形的撩撥和可憐樣兒,「不就是名聲麼?就算你再怎麼避嫌,人家也知道咱們之間的事兒。」

    齊嬰看了蕭子榆一眼,沒說話,蕭子榆被他這一眼激起脾氣,道:「本來就是麼,這整個建康城,誰還不知道我想嫁給你了?」

    齊嬰沒接話,掃了一眼棋盤,淡淡說了一聲:「你先吧。」

    蕭子榆偷偷瞥了他一眼,見他神情難辨喜怒,一時也覺得有些喪氣。

    他永遠是這樣。若即若離,不冷不熱,你對他撒嬌生氣,他都接著,你對他明示暗示,他又都不理,讓人心裡總是又疼又癢的,偏他還一副無知無覺超然物外的模樣,恁的可恨!她心裡有些悶悶的,隨便走了一顆棋,一看便是胡來的,在鬧脾氣。

    齊嬰看了她一眼,搖頭笑了笑,說:「不是要贏我麼?這樣怎麼贏?」

    蕭子榆沒精打采地低下頭撥弄一下棋子,說:「反正也贏不了,贏了也是你讓我,沒意思。」

    齊嬰說:「你怎麼還是小孩子脾氣……」

    蕭子榆兩眼一瞪,眼中浮現出惱意,一拍桌子,道:「我就不能耍小孩子脾氣麼?那誰能耍?你在風荷苑藏的那個小丫頭?」

    齊嬰一挑眉,心知蕭子桁還是將此事告訴了蕭子榆。

    齊嬰不願讓此事被更多人曉得,他雖給沈西泠安了個假身份,但畢竟算不上十足穩妥,蕭子榆性情有些乖張,此事若在她心中不平,難免會一直揪著不放。齊嬰擱下手中的棋子,道:「一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罷了,也值得你這樣?」

    蕭子榆聞言不但沒有氣順,反而更加生氣,扔了手中的棋,道:「未及笄又如何了!我當初不就是未及笄便喜歡你了!」

    她是真的動了氣,眼眶都紅了,筆直筆直地看著齊嬰,眼中還蓄著淚花。齊嬰心中覺得疲憊,站起來彎下腰撿起蕭子榆扔的那顆棋,走到她旁邊將棋擱在她手邊的石桌上,平靜地說:「從巴郡調往樞密院的方毓凱方大人你還記得嗎?」

    蕭子榆眼眶仍紅,但已被齊嬰牽住了話頭,下意識地跟著他走,仰起頭看著他,想了想說:「替你擋了一劍的那個?」

    齊嬰點了點頭,道:「四殿下見到的那個小姑娘是方大人留下的孤女,於情於理,我都得照顧她。」

    蕭子榆露出驚訝的神色,似乎沒想到那小姑娘竟是如此身份。她有些歉疚,站起來走近齊嬰兩步,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抿了抿嘴,仍是又委屈又可憐的模樣,說:「我不知道那是方大人的女兒……」

    「無妨,」齊嬰神色平靜,卻沒什麼笑意,看起來十分嚴肅,「不過此事希望你也莫再同旁人提起,讓那小姑娘總是想起父親慘死之事總是不好的。」

    蕭子榆連連點頭答應,看了看他的臉色,仍是嚴肅疏遠的模樣,遂咬了咬嘴唇,桃花眼中又蓄起眼淚,道:「我其實也不是介懷旁人,只是自打你調入樞密院我便沒再見過你了,若不是今日我央求父皇,你定還是不會來見我……敬臣哥哥,我想你了。」

    蕭子榆的神情看起來頗為傷懷,又說:「父皇說了要我懂事,不能為了兒女私情耽誤了國家大事,道理我懂,可是我就是難受……你知道的,我只想——」

    齊嬰不著痕跡地將袖子從蕭子榆手中抽出來,神態倏然冷漠起來,向她執臣子禮,道:「公主自重,慎言。」

    齊敬臣就是如此,他溫和的時候可以讓人覺得如沐春風,而當他冷漠時又讓人不敢越雷池一步。驕縱如蕭子榆,見得齊嬰此時這副冷淡模樣也不敢繼續再說,兩人在亭中沉默地站著,過了許久蕭子榆才聽齊嬰道:「我曾是四殿下伴讀,因此與公主自幼相識,相互熟稔些也是理所應當。我姑且不論你我之間究竟是何種情誼,眼下國難當頭,又哪有談兒女私情的餘地?陛下委我以重任,我定然不能辜負——殿下,你可聽得明白?」

    蕭子榆眼眶濕紅,點頭。

    齊嬰掃了她一眼,抬頭看看天色,對蕭子榆說:「時候不早,我官署中尚有公務需處理,就先走了……」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蕭子榆一把抱住胳膊,她神情十分急迫,連珠炮一般地道:「你說的我盡懂得,可我一個多月不曾見你了,你好不容易來一次這便要走?怎麼說都不行,起碼要陪我用了晚膳!」

    齊嬰一皺眉,還沒開口又被蕭子榆截斷:「你不要再訓我,我只說一句,今日你要不同我一道吃完飯我便不許你走了,就是父皇跑到我這兒要人也沒用!」

    說著語氣又軟下來,小聲哀求道:「你就陪我用一頓晚膳,我將四哥也叫來,總算能避嫌了?就這一頓,我接下來一個月都不去煩你,好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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