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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2:15 作者: 桃籽兒
挽朱給她奉了茶,又笑說:「這池子裡的肥魚過得可真安泰,我要是有下輩子,甘願到夫人的池子裡投胎當條魚呢。」
沈西泠笑著瞧了她一眼,又聽連紫也笑著說她:「你就這點兒出息。」
「我一個當丫頭的要什麼出息?」挽朱撅了撅嘴,「沒出息的人才快活呢,有出息的都容易犯愁。」
沈西泠笑著抿了一口茶,緊了緊連紫為她披上的外衫。連紫瞧出夫人今日心情不好,便給挽朱遞了個眼色不許她再聒噪。這一雙丫頭素日侍奉在沈西泠左右,知她這半個月都茶飯不思,今晨自那擊鞠場回來更悶悶不樂,就連今日將軍親自哄了一天也仍是不見效。
連紫猶豫了片刻,試探著問道:「夫人今兒不高興,是因為那大梁的齊大人今日沒來擊鞠麼?」
沈西泠不置可否,挽朱笑道:「想不到咱們夫人也不能免俗,也跟那些夫人們一般想見那齊大人呢。」
沈西泠聽言笑了笑,挑了挑眉,說:「那位大人出身江左第一世家,是如今左右亂世的名臣,傳說又生得極俊——怎麼,朱兒就不想瞧瞧麼?」
她一挑眉,那美麗的面容便顯出一絲媚態,眉間的紅痣也顯得格外風流起來,挽朱看了禁不住臉紅,又囁嚅道:「這樣的人,朱兒自然是想瞧瞧的——可他再好又能如何,還能好過咱們將軍麼?將軍也是名門出身、也是左右亂世的名臣、也生得極俊,還待夫人好呢,不比那大梁人強多了?」
她一邊說著,連紫一邊拉她的袖子,可挽朱這丫頭嘴皮子極利索,她沒扯幾下便倒豆子一般將這麼一席話說完了,沈西泠聽了露出一個難以描摹的神色,說:「是啊,比他強多了。」
連紫看夫人神情,一時拿不準她的心思,於是只輕輕為她揉捏起肩膀,挽朱也乖覺,見狀便蹲下身子給夫人捶腿,又說:「其實夫人想瞧那使君一眼也不是什麼難事,他人既然在咱們上京城,那總得出門吧,咱們去打探打探,府宅里的丫頭小廝們消息靈通著呢,保准能知道那位使君要去何處,待打聽著了,咱們就在路上遠遠地瞧上一眼,豈不就很圓滿?」
連紫聞言又瞪了她一眼,說:「你就攛掇吧,讓將軍曉得了,便叫人撕了你的嘴。」
挽朱駭了一跳,仔細想想才意識到自己方才那番言行竟是在挑唆夫人私會外男,縱然將軍待夫人極好、又哪裡能容這麼檔子事!何況那位使君還是梁國人,在戰場上曾讓將軍吃了許多虧呢!
挽朱連連告罪,卻忽而聽到沈西泠問:「他的行蹤,果真能打探得到麼?」
挽朱一愣,愣愣地答:「應、應該是能的。」
「嗯。」沈西泠應了一聲,瞧了朱兒一眼,卻什麼都沒說。
挽朱懵懵懂懂,不知夫人是什麼意思,便抬頭看了連紫一眼,見連紫抿著嘴,只朝她遞了個眼色。
默了好半晌,連紫問道:「夫人可聽將軍說了今晚要宿在何處麼?」
沈西泠看著小池中有魚尾一晃而過,在湖面盪開些許漣漪來,順口答:「他事忙,今晚宿在書房。」
連紫應了一聲,挽朱又說:「夫人怎麼也不勸勸將軍,將軍這書房都睡了半個多月了……」
沈西泠不搭話,挽朱撅撅嘴,也不敢再說,又聽連紫笑著問:「那夫人,我還是叫小廚房給將軍燉了羹,晚上給送過去?」
沈西泠說:「他說今日吃得飽,晚上不要夜宵了。」
連紫捂著嘴笑,說:「將軍吃不吃是一回事,咱們送不送可是另一回事,要麼還是燉了送去吧?」
沈西泠心想顧居寒與她之間實在不必弄這些虛的,但丫頭們不明真相還一心為她打算,她也不好說不必,遂點了點頭。
挽朱邊給沈西泠捶腿,邊笑眯眯地說:「夫人手藝好,做的東西又合將軍胃口,其實夫人要是能親自做上一道羹,定能把將軍哄得高高興興的。」
沈西泠彎了彎眼睛,伸手颳了一下挽朱的鼻子,笑說:「你以為將軍同你一樣貪嘴?」
挽朱皺著鼻子喜滋滋地說:「將軍固然不貪嘴,可是他貪夫人你啊。」
說完婢子們都笑作了一團。
沈西泠笑著搖搖頭,沒有接話。
第5章 路遇(1)
自擊鞠那日過後,劉紹棠便在家中待得無趣。
他原就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很討他父母的嫌,自打從戰場上下來毛病更多了起來,竟開始嫌棄起家中的床榻太軟、入口的米麵太細,委實讓鄄陵侯夫婦費解,怎麼自家兒子都二十四了仍還是一副狗都嫌的模樣,別人家的孩子不是七八歲以後就見好了麼?
好在這狗都嫌的逆子這日終於在家待不住了,出門去了燕國公府上,可算給了二老一個清淨。
他騎馬到了國公府,門房一早就認得這位小將軍,是自幼就與國公相熟的,遂無需通稟便將人迎了進去。他拐入顧居寒的院子時聽小廝說他在書房,進得門時見顧居寒在看書,便揚聲問:「哥這是讀的什麼書?」
顧居寒一早就聽見他在院中聒噪,見他闖進門來也不與他計較,只叫門外的婢女給他上茶。劉紹棠卻坐不住,湊到顧居寒身邊瞧他手中那本書,見是一本不知是誰作的物志,翻了幾頁見講的皆是些文玩,乃是他一貫最不耐煩看的那類酸書。
他不再看那書,一屁股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口中卻不忘調侃:「哥自從娶了嫂夫人,這府中還真是很有了些江左的風氣,不單園子修得精細,就連哥你看的書也與往日裡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