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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12:15 作者: 桃籽兒
旁人不明就裡,問道:「這是為何?」
那位夫人吃了盞酒,抿著嘴笑,低聲道:「怎麼你們還不知麼?這位大梁來的公主,今年已經二十有六,之所以拖到如今還不成婚,正是因為自少年時起便思慕那齊敬臣,兩人恩恩怨怨糾纏了許多年,只是如今那大梁天子要自家妹妹嫁給咱們陛下,這才是一條大棒打散了鴛鴦。這齊敬臣也是個情深之人,竟請旨親自送嫁——有了這般不清不楚的情事擺在眼前,怎可還將沅兒往那火坑裡推?」
話說到這裡,眾人皆是吃了一驚,其中一位夫人道:「竟還有這等奇事?」
她先是不信,琢磨了半晌又漸漸信了,還追上一句道:「不過這麼一說倒也講得通了,那齊嬰名滿天下春風得意,卻年近而立仍未娶妻,原來是與公主有一番糾葛的緣故……」
大魏民風開放,即便是高門貴胄之間也並不將女子婚前的小兒女心事看作醜聞,縱然這公主嫁的是他們陛下,也仍不覺她與齊嬰的這一段往事有什麼不妥。只是這番秘辛如此一抖露,眾人便難免心有波瀾,一來是為他們陛下即將迎娶的這位公主感到些許同情,二來更是為這遠赴別國親自為心上人送嫁的齊嬰感到唏噓,一眾貴婦人愁腸百結,一時席間便有些冷清了起來。
還是平景侯夫人挑破了這冷清,潑辣道:「那齊嬰我聽聞被奉作江左世家之典範,今日我便要瞧仔細了、看看這般盛名人物到底是個什麼模樣,其餘的,不管他與什麼人有什麼風流帳也不與我相干。」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笑,也覺有理,唏噓之情立時便淡了。
平景侯夫人見狀頗為滿意,引頸張望了片刻,見場中已有他們大魏的世家公子在跑馬熱身,只是卻還不見大梁人的影子,不禁有些不耐,問:「這都幾時了,怎麼還不來?」
鍾夫人給她遞了杯茶,笑笑,道:「高台上的尊位尚且空著,陛下和皇后娘娘還未到,想來梁國的使臣應在陛下身邊,這便快了吧。」
平景侯夫人接了茶潤喉,四下里看了看,又瞧了一眼秦氏,抿了抿嘴,頗有些生硬地問:「燕國公夫人又是緣何還未到?」
她口氣如此生硬,秦氏卻並不惱,溫溫一笑,道:「大哥素來疼愛嫂嫂,今晨嫂嫂有些頭痛,家裡便叫了太醫去瞧,故而耽擱了出門的時辰。」
平景侯夫人聞言冷哼一聲,嗤笑道:「她一個商門出身的,倒是一身的富貴病。」
這話明明白白夾槍帶棍,惹得眾人都有些尷尬。
兩年前老國公病逝,長子顧居寒襲爵。這顧居寒也乃當世之名臣,北魏上柱國大將軍,祖上為開國之功臣、歷代為護國之肱骨,總領大魏兵馬與大梁南北對峙。他與齊嬰,皆是年少居高位,又都是縱橫亂世之名臣,素來有南齊北顧之說。
只是他們魏國這大將軍與那梁國的樞相不同,不曾有什麼曲曲折折的隱秘情事,早在五年前就娶了夫人,乃是一介出身低賤的商門女,就此絕了一干大魏貴女的念想。這婚後,真真是伉儷情深恩愛無比,燕國公上柱國之尊,身邊竟連個側室通房都沒有,委實叫人敬佩那商門女的手段。
平景侯夫人的侄女兒薛沅,安定侯獨女,自小便思慕這新晉的燕國公,兩家又素來交好,整個上京城的名門貴胄無不是眼明心亮,皆以為這親事已是板上釘了釘。不料五年前上柱國忽然將一個商門女帶進了門,引一幹上京城的貴胄瞠目結舌,那薛沅更是受不住這般苦楚,當初一番大鬧差點要絞了頭髮去庵里當姑子。縱然被父母攔下了,這些年仍是痴心不改,非顧大將軍不嫁,已然是上京城裡出了名的一樁冤孽。
正因這番緣故,平景侯夫人與那燕國公夫人尤其的不睦,平素無論是茶會還是詩壇,皆不待見她,且一旦燕國公夫人不在,她便要時時出言譏諷、百般嘲弄。
她這話音剛落,秦氏尚且不及回復,便聽得人群嘈雜之聲,遙遙看去只見眾人簇擁著一男一女相攜而來。
那男子正是燕國公顧居寒。他是魏國遠近聞名的美男子,當年未娶妻之時便是整個上京城閨秀的夢中情郎,縱然如今成婚已五載,打馬過橋仍有滿樓紅袖招的盛景,便是此時他帶著妻子穿過馬場朝華棚走來,也有那膽大的閨閣貴女朝他拋媚眼兒。他身姿挺拔如蒼松,因顧家是將門、他又自幼從軍,比起一般世家的公子哥兒自然更加英武些,今日因要擊鞠,故而著常服短打,比往日在朝堂、在沙場,都更添了些許溫和氣韻。
他身側那個女子便是燕國公夫人,名叫沈西泠。這商門女當年憑空冒出來便引得上京城一番震動,因她絕了貴女們的念想,便自來遭人非議。可無論貴女們如何說她的壞話,都從沒有人能夠否認她的美麗。但見那女子一雙妙目生得明亮而有靈氣,周身一股如珠如玉的好氣度,眉間生了一點紅痣,宛若佛典寶卷上繪的神女飛天一個錯手落到了紅塵萬丈里。她今日穿著青黛色的春衫,外面披了淺色的緞面兒披風,行止間猶可見極曼妙的身段,實在、實在令人挪不開眼。
他二人相攜,便如同是一雙畫中的璧人。傳聞顧居寒極愛憐妻子,成婚五載依然寵愛有加,今日一見,他果然一路陪著夫人緩步香茵,雖不招搖,但分明是時時留意著夫人步履,行在她身後半步,再穩妥再體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