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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06:23 作者: 山谷俗人
    他竟笑了,笑容慘烈

    「我只是想知道她在宮中過的好不好。」

    甄六正卻是不解,這顧公子怎麼追著自己妹妹跑。

    「顧公子,你認錯人了。」

    「對,我認錯人了,我找的是叫劉玥的姑娘。」

    有碟夜的幫忙,六兮一路有驚無險的回了宮。然而遠遠的,還未走進六清宮,便看到宮內燈火通明,似人聲嘈雜。

    六兮與碟夜對望一眼,心中都咯噔一下,怕是她們私自出宮被寅肅發現了。碟夜想往前走,六兮拉住了她

    「我自己進去。你現在去繡靈宮,取我昨日送過去的衣服。你跟我今晚沒有在一起,對我的行蹤毫不知情。」

    有了小雨的前車之鑑,六兮不敢再冒然行事。碟夜無需她多說,便轉身朝繡靈宮而去。

    六兮深呼吸,調整好之後,便踏進了六清宮。

    此時的六清宮盛況空前,除了跪了一地的宮女公公之外,還有全副武裝的侍衛隊,甚至連皇后倉若鈺與莘妃也在。寅肅臉色鐵青站在中間,見到忽然進來的甄六兮,眼神里有深不見底的冰寒。

    所有人見她回來,都鬆了口氣,但逐漸滿屋子的人看著她的眼神便帶了些恨意。

    六兮跪地

    「臣妾不知皇上大駕光臨,請恕罪。」她知無論此時做什麼都是徒勞。

    寅肅沒有說話,只是盯著跪在他腳底上的六兮看著。

    反而是倉若鈺開口道

    「姐姐這大半夜的去了哪裡?沒見到姐姐,皇上差點把整個皇宮都掀了,您要是晚回來半個時辰,這全屋子人的性命就不保了。」

    六兮跪在地上,心裡微微的顫抖,她不用抬頭,亦是能感受到這一屋子人對她的怨恨,在她這做事,便是時時刻刻與死神交會,她朝寅肅磕頭

    「臣妾晚間吃多了有些積食,到外邊閒走了幾步,見月色美好,停足觀賞,一時間忘了時辰回來。臣妾錯了,求皇上原諒。」

    她的頭磕在硬硬的地上,額頭刺痛。

    倉若鈺在一旁似好心問道

    「姐姐在哪裡賞月?這侍衛隊找了半天也沒見著您。下次出去,找個丫頭陪著,哪怕提個燈也安全一些。」

    「皇后娘娘說的對,臣妾會謹記在心。」

    倉若鈺看看了一屋子的人,便命令到

    「都退下吧,以後好好照顧兮妃娘娘。」

    「謝皇上開恩,謝謝皇后娘娘開恩。」

    齊齊的聲音磕完頭,如同逃過一劫,紛紛迫不及待的離開了這六清宮。

    六兮沒有說話,只想著,在皇后娘娘的寬容大量之下,怕是她在宮中的情勢要更孤獨慘澹了。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顧莘,不知是想到什麼問題,看了六兮半晌,想從她身上看出她到底去了哪裡?因有顧南封的關係,顧莘便覺得這個甄六兮像是一顆毒瘤,隨時會讓她不治而亡。

    全部下人都撤走之後,寅肅似十分疲倦,沉沉的說道

    「你們也都退下。」

    倉若鈺與顧莘見皇上並未想追究六兮今晚的事,心中便有了一絲不甘與憤怒,就像明明戲台子都搭起來了,戲班子也請來了,敲鑼打鼓半天,最後告知,今晚戲不唱了。

    懸在半空的心,忽然落地。

    倉若鈺看著顧莘,顧莘看著倉若鈺,兩人的眼裡都閃著無奈,看著情形,後宮的形勢要大變,再不是她倉若鈺的天下,更不是她顧莘的天下。她們一直敵對的關係,此時,難得的平和。

    所有人都走了,一屋子的寂靜,燭光搖曳之中,六兮一直跪著的雙膝有些微疼,旁邊爐子裡的薰香正冒著淡白色的煙。

    這安靜讓她感到心慌,她不能再這麼跪下去,必須的做點什麼讓寅肅消氣。她正抬頭想說點什麼,不期然的便看到寅肅盯著她看的漆黑而深沉的眼眸竟有些微的紅血絲。

    他微微彎腰,長手一伸,把六兮從地上撈了起來,他的力氣又大又狠,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六兮幾乎是雙腿騰空與他面對面對視著。在看到他那洞察一切的眼神里,六兮有些膽怯,表情終於暴露了她的心虛,在他面前,她敗的一塌塗地。

    這次,在沒有外人面前,她終於低低的說了一聲

    「對不起。」

    她放下姿態,承認錯誤,並沒有任何效果,寅肅的臉色依然很難看。

    「朕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絕不會。」

    寅肅依然拽著她,她的身體輕的不需要他用任何力氣。可就這麼一個輕飄飄的人,這麼一個似一陣風就能吹走的人,怎麼就在他的心裡落下了這麼重的位置?

    帶她回宮,把她安排在離御瑄殿最近的位置,在他的御書房,一抬頭,便能看見不遠處六清宮院子裡,她臥房的窗戶。

    最近幾日,他很忙,與朝中大臣商議出兵玄國的事情。兩國相爭,先帝過於保守忍讓,才導致今天矛盾越來越激化。他這次出征,便是希望能一舉拿下玄國。因為忙,所以沒有時間去看她。但其實,他能時時透過窗戶看到她,看到她白日坐在窗戶邊看字或者在書桌旁凝眉練字的樣子,亦是能看到夜晚,她清淺的影子投在窗戶邊上暖暖的樣子。這份暖,讓他安心,無論如何交錯複雜的朝政大事,他的心都是安的。

    有人常說到成家立業,拋開他一代帝王的身份,他終於感受到成家立業這四個字的心安。

    可今晚,當他一如既往抬頭看那扇窗戶時,房內雖亮著燈,卻不見她的影子,他便拋下正事來六清宮找她,卻不見她的蹤影。

    與其說他是暴怒,不如說他是恐懼。

    六年前亦是如此,當他歷經生死回到天城,登上那最高寶座,想與她分享這份榮耀時,迎來的是她在他的眼前跳崖而去,狠絕的不留一絲餘地。

    他手腕處一道道的傷疤,是他自己用刀,一刀一刀劃上去的,每年到那個日子,想起她時,有嗜心的痛,唯有用刀劃在自己的手腕上,看著血絲浸染出來,不是很痛,但能轉移他的注意力。而這隻手,是當年在懸崖邊上,沒有抓住她的那隻手。

    此時,他亦是用這隻雙拽著她,把她騰空拎起,她這麼的輕,當年怎麼就抓不住呢?

    或許是他加重了力氣,眼前的人,面色漸漸蒼白,呼吸困難起來,但他並不放手,他就是想知道,她到底能抗到什麼時候?抗到什麼時候肯開口求饒。

    六兮已經喘不過氣,她眼裡哀哀求著寅肅放開她,但是他似已陷入魔怔之中,看著她的眼神沒有任何溫度。

    她知自己今晚做錯了,只是她曾幼稚的以為,私自出宮並非多麼的罪不可赦,從前顧莘亦是自由出入的。可人與人怎能相比?

    這六年裡,她對於他是空白的,而顧莘陪了他六年。

    又是她不自量力了。

    「皇上饒命!」

    她在失去意識的最後,擠出了這句話。

    她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被夢靨牢牢牽絆住,夢裡全是火光,血光,一道道黑影朝她撲來而後又是在一片荒原之上,獨立著一棵枯木,她被白布懸掛在上面,夢裡被勒的喘不過氣,拼命掙扎才醒了過來。那夢境竟似要延伸到現實里,她的喉嚨刺痛而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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