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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06:23 作者: 山谷俗人
    怎麼回事?

    她想往回走,卻發現後面已沒有路,她剛才走過的路,奇蹟般的消失,像是根本不存在。

    縱使她向來淡定,但遇到這樣的情況,也不免內心忐忑。

    當下,走回頭路是不可能了,只能按照太陽的方向,樹木,植被,周邊的環境來選擇最安全的方向走。

    朝東走。東邊似乎越來越平坦寬闊,甚至遠處似有炊煙。中午太陽炙熱,走了不一會,便有些熱,腳底踩著鬆軟的泥土,她脾氣上來,直接把鞋子脫了拎在手上,踩著鬆軟的泥土走,一路上,竟沒有遇到一個人影,走著走著便有些酣暢淋漓,幾乎想要奔跑起來。

    走到大概一個多小時,終於看到有泥牆,木屋,有了人煙。她顧不得腳髒,重新把鞋穿上,腳因走路多了,稍微有點腫,鞋子稍擠。

    等等,她後知後覺發現哪裡不對勁。

    房屋是土牆或者木製結構,這不稀奇,或許是哪個偏遠的鄉下地方。但是,偶爾路過的人,穿著打扮與現代區別太大,她一眼便認出這服飾是通朝時期的。

    她的心狂跳起來,有一股力量迫使她加快腳步,往人多,熱鬧的地方而去。答案就在前面,要破涌而出。

    走著,跑著,突然,她猛的頓住了腳步,在她的面前,是一座城門,城門建巍峨聳立,大氣磅礴。底下是熙攘的人流,兩旁站著城門守衛,嚴肅而認真的守在底下。

    她抬頭,便看到了上面赫然用燙金寫著天城。

    看到天城兩個字,她有一瞬間的眩暈,心似被一個重錘敲打而下。

    天城,天城,這麼熟。

    天城,天城,她咀嚼著這個名字,腦子裡嗡嗡作響,竟像是一台老舊的電影播放器,一張張,一貼貼給她播放了無數的黑白影像,而女主角是她。這些影像如水中之月,如鏡中之花,那麼的熟,是她切身,深刻的體驗過的生活。

    所有事情都想起來了,這是她的前世,她回到了前世。而她在現代里所做的夢,便是她前世的總總。

    她想起了,這一世,她叫六兮,甄六兮。是甄大將軍之女,取六兮之意是來自佛教的「眼耳鼻舌身意,皆悅,是為六悅」。而因母親的名字帶悅,所以改為兮字,寓意她能快樂一輩子。

    她是甄府的掌上明珠,從小受盡爹娘哥哥寵愛,是個驕橫跋扈的大小姐。後來,遇到了三皇子寅肅,要跟他去宮裡的前一晚,她娘與她長夜漫談:

    「兮兒,宮裡不如外面,你的脾性,小性子都要收斂一些。三皇子現在待你好,肯縱容你,但將來,他若是不肯再對你好了,你這脾氣是要吃虧的。」

    她那時哪懂這些?信誓旦旦說

    「娘,你放心,寅肅不會變,他許我生生世世愛我如初。」

    當時,她娘嘆了口氣便沒有往下再說。第二日,她便歡天喜地的跟著寅肅回宮。現在,想來,她娘當時那一聲嘆息,是已預料到她之後一生悲苦的命運。

    她從崖上縱身跳下,粉身碎骨。在現代匆匆走了一遭,為何又回來了?

    難道真如無玄大師所說,她前緣未了?需要再回來了結?

    而現在是幾年?誰掌朝執政?還是她離開時的樣子嗎?

    她拉住一位路人問:

    「現在是幾年?」

    被拉住的路人鄙夷的看了一眼她

    「通朝六年。」

    「通朝六年?那當今皇帝是誰?」六兮又多問了一句。

    路人謹慎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她穿著怪異,梳妝也怪,警覺的問

    「你不是通朝子民?你從哪裡來?西域?玄國?」

    六兮否認,編了個理由

    「不,我前些年得了一場怪病,失去了記憶,很多事記不起來。」

    路人將信將疑,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敵國的探子,所以拿出旱菸坐在路邊抽了起來,一邊跟她講起了故事。

    「如今的皇上是當年的三皇子,這幾年的事,你憶不起這幾年的事,實在是太可惜了。三皇子六年前,領兵作戰,由南打到北,憑著自己卓越的軍事才能與政治才能,謀權篡位,奪得皇位,真是精彩!」

    他雖然壓低了聲音講,但眉飛色舞,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六兮問

    「既然打仗,一定民不聊生,平民百姓最是遭殃,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你為何還如此興奮。」

    路人把大煙桶哐哐在腳底敲了敲,看了六兮一眼,慢條斯理的說到

    「話雖這麼說,但你想想,用了半年的戰亂時間,換來現在的太平盛世,百姓安居樂業,那半年的光景太微不足道了,況且當年皇上也是體恤民情,征戰用兵,有北厥國的兵力支持,又不時救濟百姓,並不苦。」

    是啊,六兮想起,曾經身為三皇子的寅肅的理想便是奪得天下,讓百姓過上富足的日子。他向來有野心,也有善心。但是她又想起大皇子,其實大皇子也是宅心仁厚,雖然才能上趕不上寅肅,但也不差,當年頗得人心。「那大皇子呢?」

    「先皇臨終前,把皇位傳給了大皇子,也就是太子,這不,還未登基,便被三皇子奪了帝位,當年支持太子的老臣子們全被當今皇上罷了官,免了職,甚至」

    路人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太多,戛然而止,不再往下說。起身看了眼六兮,搖搖頭,背著大菸袋走了。

    六兮坐在剛才那路人的位置,看著城牆腳下人來往人,一派祥榮,卻不知自己該去何方。那路人的話,深深印在她的腦子裡。

    原來,她離開了六年。寅肅在她離開那年,如願奪得了天下。他的野心與才幹,時間證明了這一點,歷史給了他最好的回報。

    她苦笑,這個她曾拿命去愛的男人,如今擁有了這般權勢與地位,大概早忘記她甄六兮是誰了。早忘了,那個被他關在六池宮不聞不問的甄六兮是誰了。

    這樣也好,她重新回來,重新活一回,再沒有愛恨糾纏,只為自己而活了。

    夕陽之下,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埃,朝城南的方向而去,那裡住著她的家人,甄府。

    不知爹娘這幾年過的可好?不知哥哥是否已婚嫁?

    想起他們,眼眶便紅了。

    其實在現代的劉玥,因從小成長的關係,又從事了與人交流少的修復工作,是一個很冷情,內斂的人,甚至按照周成明的說法,就是一個冷血沒感情的動物,哪怕親情於她都是極其淡泊。

    但是,當她現在,踩在天城的土壤之上,想起所有的前程往事,竟會心潮湧動,迫不及待。感情濃而烈。兩世的性格反差太大,交織在一起,便成了她現在的樣子,外冷內熱。

    當甄府兩個大字印入眼帘時,她的淚竟忍不住流了下來。

    哐哐哐

    她敲著沉沉厚重的大門。許久之後,傳來忠厚老實的徐管家的聲音

    「誰啊?」

    「徐伯,是我,六兮。」

    門後的徐管家足足愣了好一會,才哐當開門,見到六兮,激動的語無倫次

    「小姐小姐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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