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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05:21 作者: 采舟伴月
於祀碰到水,如夢初醒一般,才注意到自己的哥哥。
於維在他旁邊遊了一圈,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問道:「你的伴侶呢?」
不問還好,一問便看到於祀黯淡的眸色,於維瞬間瞭然:「她背叛了你,是不是?」沒想到鬼族和人族一樣,都不可靠。
「不是。」於祀游開,回到他尋常的棲身之地,掰開大貝殼,躺了進去。
大貝殼裡不再是他之前收藏的水晶石頭,他把所有的珍藏品全都倒掉,只放了尤許給他的東西,冰凍的蒲公英花圈、竹蜻蜓和小螞蚱。
裡面很空,足以他在裡面翻身。
貝殼合上,漆黑一片,空氣稀薄,水流停滯。
他枯睜著眼,總覺得身體裡的某個地方時刻在難受,好像被冰錐貫穿,又冷又痛。
許是前段時間,把熱切都用光了,他現在一點也不想動。
於祀抿緊唇,不由得想,她還會回來嗎?
回來以後,還會走嗎。
可外面的美景數不勝數,一方藍海如何留得住她。
呼吸漸漸灼痛,於祀又想,留不住的話......那她可不可以時常回來看看他,也不用時常,偶然就行,十天、半個月或者半年,她能回來陪會兒他就好。
他會一直等著的。
見到她的時候,他好似看到了漫天美麗的蒲公英,她不在的時候,他只剩下孤寂的海水。
如果他能去找她的話,他就不用這麼等著了,她想去哪,他都可以跟她的身邊。
誰也分不開他們。
他也不用擔心被拋下了。
於祀甩了甩尾巴,第一次懊惱它不是一雙腿。
以前他覺得有尾巴是極好的,作為鮫人,無拘無束地活在海里,不會捲入人族的明爭暗鬥當中。
現在他覺得尾巴不好,什麼都比不上她好。
十多日未眠的鮫人,抱著心愛的小玩意,無知無覺地在貝殼裡睡著了。
夢中,他看到花園裡種滿了茉莉花,白色花田的中央是一塊冰冷墓碑,那塊墓碑好似壓在他的心頭,沉重得發痛。
他屏住呼吸,在猜想,裡面躺著誰?
下一瞬,畫面一轉,一位女子被毒蛇咬中脖子,她臉色泛青,十指烏黑,性命垂危。
她是誰。
於祀低頭一看,一把匕首插在他的心口,他自己把傷口撕開,掏出心臟遞出去,滿地鮮血。
劇烈的疼痛感讓於祀驚醒過來,他捂著心口,大口喘氣,腦中的記憶碎片紛雜融合,像一塊塊拼圖在粘連。
有一種無形的東西在抵抗,讓他頭痛欲裂,記憶拼圖在反覆粘合撕開,神經的弦被不斷拉扯。
「她是誰。」
「我是誰......」
於祀衝出貝殼,與迎面而來的於維相撞。
「誒,你幹嘛呢,失了魂一樣。」於維被撞得往後直退。
他實在擔心於祀的狀況,被伴侶背叛不是小事,鮫人會選擇孤獨一生,或者立即死去,他放心不下,這幾日便守在附近,怕於祀又上岸做傻事。
於祀捂著頭,痛苦道:「我是......我是誰......」
於維莫名其妙:「你是祀啊。」
「不對,」於祀意識混亂,以至於話語顛三倒四,「我是段珉,也不對,我該是申玦。」
「我是人......是狐......」
於維一頭霧水,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祀,你到底怎麼了?!」
「等等!你去哪啊!!」於維被於祀猛地撞開,他追了一段距離,便被於祀甩沒了影。
「嘖。」他煩躁地一甩尾巴,打爛了旁側的珊瑚礁。
於祀游到海底最深處的石林峽谷,這裡岩石漆黑如墨,峽谷兩側堅聳的石林遮天蔽日。
越往深處游,視線越加昏暗。
「是誰——」
一道嘶啞得難辨雌雄的聲音在峽谷內迴蕩開。
於祀來到一處布滿紅血符文的岩井旁,淡聲道:「鮫人族於祀。」
「鮫人族?」岩井裡傳來詭譎的笑聲,「鮫人族來這裡,只能有一件事,你可考慮清楚了?」
「倒是上千年沒有鮫人敢來這了。」
岩井裡傳出聲響,不多時爬出來一個怪物,他有兩條尾巴,一條蛇尾,一條魚尾,青色的鱗片覆蓋到他的上半身,面容被一張純黑色面具遮蓋。
他被稱為魚巫,據說曾是第一代的鮫人族之一,因為妖力過於強大,又犯了事,被海神囚禁在這裡,永生永世不得離開。
沒人知道他真實的名字,也沒人見過他的臉。
魚巫打量了下於祀,視線在他的尾巴上定格一瞬:「這尾巴倒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一時間我竟有些不忍,若是日後你後悔可就沒退路了。」
於祀:「無可後悔。」
魚巫覷了他一眼:「行,你躺在那塊岩石上。」
「鮫人受海神的庇佑,得魚尾遊動,得鮫珠長壽,」面具下的那雙眼睛眯了眯,看向平躺在岩石上的於祀,冷聲說,「若是選擇割捨,你會被海神拋棄。」
於祀只說:「開始吧。」
魚巫倏然笑了,音色森然:「第一步,凝珠碎之。」
於祀聞言,從血液里凝出碎片,一直到凝出鮫珠,面色慘白地遞給魚巫。
魚巫轉了轉那顆淡藍色光澤的鮫珠,頓了兩下,語氣多了幾分認真:「以前也有鮫人來過這,聽到第一步便打退堂鼓,因此從未有鮫人做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