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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05:21 作者: 采舟伴月
面朝那一抹朝陽,聞術帶著滿身九百九十九道傷口,登上了九百九十九級階梯。
「弟子聞術誠心悔過,天地可鑑,願保我心愛之人尤許一生平安。」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他跪倒在善元寺門前,細密的睫羽覆蓋下來,他閉上了眼。
......
......
聞術再睜眼時,看到的便是簡單的床幃,熟悉的舊屋,旁邊的彥無聲在用食指逗著翠鳥。
「醒了?」彥無聲手一展,翠鳥在屋裡飛了一圈,停在了懸樑之上。
「咳——我睡了多久?」聞術聲音極其嘶啞乾澀。
「七日,」彥無聲像似想到什麼很好笑的事,牽起唇瓣說道,「你一身是血倒在善元寺門前,那群和尚嚇破了膽,又哭又暈,亂做一團,甚是有趣。」
聞術左手動了動,剛想撐著身子坐起來,被彥無聲一把按回去。
「勸你別動,」彥無聲睥睨著他,「你先前又是風寒高熱,又是血氣不足,還跪爛了膝蓋。」
「若不是我撿你一條命回來,那些無用的和尚能救你?」
聞術淡道:「多謝。」
「謝倒不必,」彥無聲說,「你死後的屍體為我所用,明白了?」
「可。」
彥無聲輕笑一聲,又說道:「其他的還好,就是你這膝蓋恐怕難以恢復如初,日後陰雨雪天怕是刺痛難忍。」
聞術只在意:「我多久能回去?」
「你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先不說,膝蓋起碼得三月有餘,」彥無聲懶散地靠著背椅說道,「你現在可是膝蓋以下無所知覺了。」
「最多一個月。」
彥無聲嘖了一聲:「隨你,反正身子不是我的,管你如何折騰。」
——
當事情決定下來後,尤許很少做噩夢了,只是仍舊不習慣枕邊空落落的,每次一醒來,便會覺得心裡一空。
布鋪的事情她徹底放下,盤下的鋪子已轉給別人。
尤許的妊娠反應倒還好,不時會有點噁心反胃,有精力之時,她會花更多時間寫日誌,把每天的心情想法,想到的小故事都寫下來,希望孩子將來看到,能明白她的心意。
她還會給孩子畫許多簡筆畫,花草樹木座椅板凳這些。
-孩子,娘愛你,你爹也愛你,娘不在的時候,你要替娘好好照顧他。
-冬天時,你要記得紮緊你爹右邊的衣袂,別讓寒風灌入。
-娘和爹都在乎你,你可以調皮玩鬧,但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危。
-願你慢慢長大,開心自在。
尤許想,只要有孩子在,聞術再怎麼也不會崩潰自殺和決絕黑化了吧。
一個多月後的清晨,尤許睜開眼,看到坐在床邊的聞術,便問:「何時回來的?」
「昨夜。」他說。
尤許:「為何不上來?」
「怕吵到你。」
「那你便這麼看一夜?」
「嗯。」
不知從何時起,他骨子裡便習慣了關於她的等待,也習慣了靜看她的睡顏,未能見到她的一個多月里,每一刻都漫長難熬。
尤許慢吞吞地坐了起來,剛想說什麼,便被聞術擁住了。
他隔著被子抱住她,用微涼的唇瓣蹭著她的頸脖,動作繾綣細緻,他呢喃著:「我好想你。」
想念如荒原上的野草瘋長,將他的理智絞碎殆盡。
聞術吻上她的唇,不複方才的耐心細緻,反而極具侵略地汲取她唇瓣的溫熱。
唇舌舔舐,相纏廝磨,尤許被迫揚起頭,兩手抓住他的肩膀,這才發現他渾身又冷又濕,想起昨夜的陰雨,她才明白他為何要隔著被子抱她。
良久後,尤許微微側開頭喘息,見他又湊近追來,她抬手捂住他的嘴,「你得去洗熱水,換身衣裳......」避免受寒。
話未說完,聞術打斷她:「你嫌我。」
「你是不是討厭我了。」他眼尾微微泛紅,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小心翼翼。
「阿許,你別怕,同我在一起沒關係的,我不會害你,不會讓你死。」
「你和孩子都會沒事。」
「你信我可好,不准厭我。」
聞術漆黑沉沉的眼眸里有著濕漉水光,他死死地盯著她,整個人好似分成了兩面,一面哀求討好她,只要她願意同他在一起,一面瘋魔癲狂,仿若她敢說一個不字,他便會露出森冷的獠牙。
他堆積三十七日的情緒在堤壩崩潰的邊緣,會因她一句話決堤崩塌,也會因她一個舉動而退潮。
聞術用臉蹭著她的頸窩,一點點地親吻她,滿心滿眼地在哀求她:「阿許,不許厭我。」
「你得愛我,不准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你,我怎會厭你呢?」尤許說。
「你得證明給我看。」他的聲音在她的頸脖處響起,悶悶地。
「如何證明?」
「阿許,」他牽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你憐我。」
「你得憐我。」他滿眼慾念地抬眼看她。
尤許另一隻手扯了起衣袂,忍著臉熱點了點頭。
他勾唇一笑,似滿足又似慾壑難填,清雋的面容變得艷麗妖異。
......
——
屏風之後,偌大的浴桶蒸騰著水汽,聞術脫光了衣裳,展露出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口,傷痕交錯,觸目驚心,尤其是紅腫紫爛的膝蓋。